小频里道路上，几乎不见人，家家闭户，屋里飘出肉味儿，诱得人直流口水。
还有童子的欢笑声。
“不管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是后世的风俗，其实，在战国时代，过年依然浓重，倍受秦人重视。
尽管小频里很穷，百姓依然想办法在过年的时候买点肉，吃上一顿，庆贺新年。
这与现代社会一样。
童子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过年了，一到过年的时候，就会有好吃的。尤其是肉，吃一顿，可以想一年。
因而，他们最是欢喜，家家户户都会传来童子的欢笑声，还有大人的喝斥声，估计是童子们嘴馋，在偷肉吃。
柏站在院子前，伸长脖子，打量着道路：“林儿，还未回来？”
桦拄着拐杖，站在柏身侧：“不会是工期紧，不回来过年了吧？”
“林儿这孩子了得，是我们家的希望，他给家里赚了那么多肉，过年都不能咥一顿，实在是可惜。”柏满脸遗憾。
“咦，有车来了。”桦看见里道上，有一车牛车直奔他们家而来，满脸期盼：“不会是林儿？”
“真是林儿。”柏看清了，坐在牛车上的正是林，不由惊喜交加，迈着双腿，风一般冲了过去：“林儿，你回来了。”
“大父，我回来了。”林冲柏挥手。
“林儿，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柏看着林，满是宠溺，目光落在牛车上的年货上，一吸溜鼻子：“这是海的味儿，是海货。林儿，是你买的？”
“海货？”桦听在耳里，惊在心头，手一抖，差点未拄稳拐杖，摔倒在地上。
一车海货，也太了多吧。
海货，可不便宜，这一车那是多少钱？
“大父，回家说。”林从牛车上跳下来，扶着桦。
柏粗糙的手扶在林肩膀上，欢喜得紧，带着牛车进入院里。
正在准备年夜饭的祖母娘亲给惊动了，打下手的森和木跟着冲出来，见着林，欢喜不已。看着满车的年货，下巴砸中脚面了，哪里合得拢。
如此多的年货，他们一辈子都未见过，更别说拥有。
“卸货。”林招呼道。
一家子齐动手，把年货卸下来，林付了车资，车夫道声谢，赶着牛车离开了。
“你又得立功了？”
“韩国这是贼心不死啊，大王的手笔真是大啊。”
“万钱很多钱的呢，林，你真是大手大脚，这就花用光了？该当存起来，给你说门亲事。”
家人听林把立功事情说了，既是欢喜，又是心疼。
欢喜的当然是林立功得赏钱了，心疼的是，这钱还未捂热，就给林花出去了。
“大父祖母阿父娘亲伯兄季弟：你们且放宽心吧。”林指指头上的发髻：“你们瞧瞧，我目下已经是不更爵呢。等到渠修成，我还会有爵位，到那时，家里的田地更多了，又有了水，粮食会更多，好日子在向我们招手呢。因而，赏钱花就花了，不用心疼。”
“大善！”
“大善！”
家人想想也有道理，就不再多说了，把年货搬进屋里。
“你们在煮肉？”一进入屋里，林就闻到肉味儿。
“过年了，我们准备烧点肉，与菽一起煮，过个热热闹闹的年。”祖母满脸笑容。
“就这？“这过年也太简单了。
“有肉咥，还不好？”祖母用粗糙的右手抚着林的脸颊：“这还是林儿了得，为家里赚了这么多肉，我们才能过个好年呢。若是以往，只能一家人尝个鲜。”
秦国的肉太贵了，想要肉自由，对于穷人家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以往过年，都是算好了的，每人吃多，都有定数。
作为最小的林和木，可以多得一份。
仅此而已。
今岁，因为林为家里赚了很多肉，他们准备来一顿肉自由的年夜饭，放开了吃肉，吃个痛快。
对于现代人来说，这样的年夜饭太没意思了，太穷了。
对于战国时代的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
齐动手，把年货取出来，摆在屋里，一家人又震惊不已，太多了，太奢侈了，以海货为主。对于海货，秦人当作宝贝的，谁叫秦人是内陆国，离海太远，只听过大海，就未见过大海，更别说品尝海味了。
震惊过后，就把海货搬进窖里贮存起来。
“走，去祭坟。”大父柏眼泪圈泛红，想起死去的弟弟弟媳儿子：“海货一样拿一些，让他们也闻闻海味。”
用一个竹篮子装了海货，每样都装一点，一家人关上门，赶去坟头上祭奠。
“仲弟仲弟媳叔弟叔弟媳季弟儿啊：你们泉下有知，请睁开眼，好好瞧瞧海货。我们大秦虽强，离海太远，你们都未见过大海。这是大海的味道，你们好生闻闻。”柏抹着眼泪，祷告起来。
一家人沉默不言，对着坟头鞠躬。
过了好一阵，这才提起篮子，回到家里，开始做年夜饭。
在林的指点下，先把大黄鱼这些干海货泡起来，把新鲜羊肉炖起来。
当然，少不了牛肉。
“牛肉？”柏的眼珠子快瞪掉了，满脸震惊：“林儿，牛肉你是向官府买的？”
“林儿，牛肉一定要清楚明白，不然会受秦律严惩。”阿父紧张得不行。
家人个个紧张，大气不敢喘。
秦国为了发展农业，大力保护耕牛，已经保护得跟祖宗似的。牛若是养不好，要挨揍的；用牛过度，牛的腰围每瘦一寸，就要笞十，也就是打十板子。
若是用牛太狠，牛的腰围瘦一尺，人都会给打死。
至于杀牛，必须是官府来杀，哪怕是私人养的牛也是如此。
若是私人杀牛，直接流放。
私人的牛，杀了之后，肉可以选择自己处置，既可以自己吃，也可以自己卖，也可以卖给官府。
牛皮牛筋牛角，必须卖给官府，因为这是战略资料，可以制作武器装备。
当然，官府会给养牛人一个公道的价格，不会亏养牛人。
若这些牛肉是私人杀的，那后果就太严重了，不仅杀牛的人要流放，买牛肉的人也要倒霉，流放边关不至于，完为城旦是必然。
家人不得不紧张。
“我是在咸阳东市买的。”林有些无语，你们杯弓蛇影，紧张过头了。
“那就好！那就好！”大父柏拍拍胸口，悬着的心放下了。
家人放心了，开始忙活起来。
牛肉炖起来，可惜这个时代无卤味，不然就美了。
肉脯和海带菽一起炖，大黄鱼放上姜丝茐蒜和酒清蒸，带鱼煎起来……
没过多久，满屋飘香，馋得一家人直流口水。
木更是站在灶边，守着青铜釜，哪里也不去，还不能咥肉，先闻香味儿闻个饱再说。
一家人忙活到日入时分，总算是忙好了，一大桌年夜饭端上桌，琳琅满目，十几个硬菜，看着就诱人，闻着就香。
“好多的菜啊！这是我过得最奢侈的年！”大父柏抹着眼泪，激动不已，幸福得哭了。
“是啊，菜太多了。”祖母也是幸福得掉眼泪。
家人既是激动，又是开心，围坐下来，开始享用丰盛的年夜饭。
当然还有酒，这玩意跟肉一个价，林只是买了两坛，就是二十斤，相当于现代十斤。
因为战国时代的酿酒技术不行，里面含有很多酒糟，看上去浑浊一片，称之为“浊酒”，著名的诗句“浊酒一杯家万里”，就是因此而来。
直到唐朝，随着酿酒技术的发展，也未完全除去酒中的酒糟。
喝之前，需要先行过滤，也不可能完全去除其中的酒糟，只能去个七七八八。
即使如此，一顿年夜饭，一家人吃得无比满足。
林也满足了喝酒的愿望。
砰砰砰。
一家人刚享用完年夜饭，小频里传来阵阵惊天动地的声响，热闹非凡。
“放岁竹喽……”
伴随着童子们的欢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