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晏并没有因为和王小明谈判的破裂而感觉气愤或者焦躁，甚至那些拿出来买卖的厉鬼也没感觉多心疼。
厉鬼是资源，但并非宝物，并不是拿的越多越强大，找到合适的拼图才能稳定状态，发挥灵异力量，如果贸然找两只厉鬼让一个普通人驾驭，死两次的概率比厉鬼对抗达成平衡的概率更大。
而鬼钱还有鬼烛就不同了，这些东西可以转化为即时战力，是他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王小明这边走不通，那就还是走阿红那条路。”
潘晏默默盘算，鬼棺一定要送到总部手上，鬼差也一定要孕育出来，这两者的联系是他对抗许愿鬼和潘尼怀斯的最大筹码，那鬼婴逃跑前露出的和潘尼怀斯一模一样的笑容总是让他心底发寒。他不得不拉上总部，以促成三方势力下场。
回头再看了一眼身后隐藏在山坳的基地，潘晏离开了这里。他要计划下一步的平衡，好好利用起来窃取的鬼差灵异。
……
大京市，某书店。
“阿红，帮我放一下，店里来新书了，我有点忙不过来。”
穿着店员制服的女孩熟络的招呼着带着口罩的阿红，她费力的搬运着带着油墨气味的书。
半边脸用头发遮住的阿红显得有些阴郁，但是当看到眼前的女店员，发自内心的喜悦还是冲淡了死期将至的阴霾。
“嗯。”
“你来真是太好了，最近咋没联系我，听说你找到工作了？”
“嗯，小单位，待遇一般…”
“挺好的呀，诶，干什么不辛苦呢。”
看着女店员忙碌的样子，阿红也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香香，我最近遇到一些事情…”
女店员看到阿红吞吞吐吐的样子，突然八卦之火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嗯？难道找到工作了，连对象也找到了？”
“可恶啊，事业爱情双丰收！”
“不…不是，”
阿红有点无语，自己还想找好闺蜜参谋一下，自己怎么选呢，如果放弃潘晏的建议，接受总部的提案，自己就只能等王教授安排的驾驭第二只鬼的实验，可是如果跟着潘晏去…那个男人让她感觉十分危险。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失神。
看到阿红这幅患得患失的模样，叫香香的女生，也是逐渐有了猜测，难道是阿红有暗恋对象了？自己这个闺蜜什么都好，就是太腼腆了，常年留着半边的长刘海遮盖半边脸，也不爱和别人打交道。
就在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书店的风铃响了。
两人不约而同向门口看去，一个带着口罩墨镜，遮的比阿红还严实的男人，站在了书店门口。
是他！阿红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身体不由得一僵，随手拿起一本书靠在了角落的座椅上。
为什么潘晏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自己来的吗，要报告总部吗，如果他强行出手，自己可以画成什么厉鬼逃脱。
驭鬼者的思维立刻占据了理智，手上的简易化妆盒已经捏在了手里。
“欢迎光临，您…？”
香香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只是惊讶于自己这个小书店居然这么早就来了客人。至于这个怪人穿着有些古怪，她也没有太往心里去，隐晦的看了一眼书店的监控，她又放下心来。
能出什么事呢？
“我就随便看看。”男人的声音从口罩后面沉闷的传来，不知缘由的给了女店员一点压力。
于是她没有继续答话，默默的继续自己的工作，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闺蜜，阿红却不知道何时已经坐在她经常发呆的位置上看着一本新书。
在潘晏的眼里，阿红虽然坐在那里，一阵阵独特的恐惧雾气，却像小蛋糕一样传来香味。
那是一种，畏惧像是遗忘的香味，潘晏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独特的恐惧，但它就是那样的奇异清香。
于是潘晏走到了桌子旁边，漫不经心凑上前去。
此时阿红的心跳也忍不住加快了，手指已经准备抽出化妆笔，身体也紧绷了起来。
期待？或许有。这个男人掌握着神秘的情报和资源，他主动找上门，是否意味着能解决自己面临的困境？鬼妆的复苏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在她的头顶。
害怕？必然。潘晏的危险性毋庸置疑，与他接触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总部也并非良善。
犹豫？看着潘晏只是平静地坐下，并未流露出任何敌意或灵异波动，她的动作迟疑了。
还有一丝担忧，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活泼的店员好友。她不希望将普通人，尤其是关心自己的人，卷入驭鬼者世界的危险漩涡中。
然而，预想中的咄咄逼人或神秘低语并未发生。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可…可以？”
“谢谢。”
于是潘晏摘下了口罩。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重新变得像红色颜料画出来的样子。
身后的店员只是好奇的侧过脸看了看潘晏，以为是某种cos，并没有太在意。
而他只是侧过头，对着全身紧绷的阿红，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不同于他平日里的算计或冷漠，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心安的温度，仿佛冬日里透过云层的一缕暖阳，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周遭因他到来而产生的无形压力。
他甚至没有看阿红那被遮掩的脸颊，目光平和地掠过她，然后，他就像真的只是来找本书看一样，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百年孤独》，翻开，安静地阅读起来，再没有看阿红一眼，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让阿红蓄势待发的警惕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紧绷的神经在潘晏那温暖的笑容和随之而来的静谧中，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一丝。
阿红愣住了。预想中的威胁、利诱、或是任何与灵异相关的话题都没有出现。对方只是坐下来，对她笑了笑，然后便开始看书。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激烈的思想斗争在她脑海中持续了短短几秒。
最终，她没有离开。
阿红慢慢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重新坐稳了身体。她没有再看潘晏，也没有试图交流，只是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自己面前那本一直没翻页的书上。只是那按着刘海的手指，微微松动了一些。
书店里恢复了安静。
阳光透过窗户，在书页和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店员整理书籍的轻微响动。潘晏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阿红则依旧保持着她的防御姿态，但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淡化了些许。
一个危险神秘的驭鬼者，一个恐惧自身容貌被遗忘的女负责人。就这样，相隔不过半米，在弥漫着墨香的空间里，度过了一个看似平静无波的下午。
没有言语，没有交锋。
直到夕阳的余晖将书架染成金色，潘晏才合上书，轻轻放回原处。
“我还在考虑…”
阿红终于忍不住了，打破了带着些许尴尬和僵硬的气氛，主动开口说话。
“我知道。”
潘晏靠在座椅上，放松的斜靠，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他的这种表现让阿红也忍不住放松下来。
拒绝并没有让眼前这个有些危险的男人愤怒，或者动手，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原本我可以用各种手段或者计策让你同意帮忙，现在不行了。”
潘晏接着开口道。
“你不帮我，你现在就会死。”
冰冷的话语瞬间冻结了书店的氛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圈像线虫的红色触须出现在书店周围，密密麻麻的环绕着书店。
如实质般的杀意，让阿红抽出一半化妆笔的手指僵在了衣袋里。
“杀了我，你也会死，总部不会放过…”
“杀了你，我找人驾驭你的鬼，我一样能活下来，在总部眼里，我的价值比你高的多。”
潘晏截断话头，就如同在讨论明天吃什么一样自然。
“那你动手好了。我快厉鬼复苏了，想要你自己拿去好了。”
阿红此时也冰冷下来，毫不在意的撩开刘海遮盖的半张脸，一张男人的脸，镶嵌在阿红的脸上，让阿红自己的五官像是被画出来的一样。
“等我的半张脸消失，我就会彻底被人遗忘，取而代之的是这张鬼脸会复苏，你去找他合作吧。”
阿红讥讽的微笑，挑衅的看向桌子对面的潘晏。
“所以，你真的不考虑我的意见？既可以减缓厉鬼复苏，也可以让你变得正常，为什么不合作呢？”
潘晏放缓了语气。
“我可以等总部安排第二只…”
“很好，那你也能接受高达百分之七十的死亡率对吧。”
阿红也说不出话。
潘晏最后说出的话，让她，无法遏制的心动了。
“跟着我的方案，你九成能活下来，而我只有三成，我死了你不一定会死，而你死了我必然会死。”
“敢赌一把吗，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