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的，哪有人偏要排斥别人帮你证明清白的？”
岳灵珊又道，显然对林靖话中的歧义感到不解。
你确定？
林靖心中冷笑，当时确定是我屠杀了村民时的表情，也像现在这般笃定。
念及于此，林靖摇了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对了，你都被掳走了，岳大侠和宁夫人都不来救你的么？”
他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想让岳灵珊知难而退，省得耽误自己的事，还让家人担心。
可岳灵珊似乎没有听懂，只见乌黑黑的杏眸一动：“来了呀，但是他们没找到我，是六猴儿先找到我了，我把他打发了去，顺便帮我报个平安。”
林靖：……
“随你吧。”
林靖没有多说，解开缰绳便翻身上马，纵马便向前而去，丝毫没有和岳灵珊一同前往华州的意思。
“喂！”
岳灵珊在身后兀自大喊。
林靖置若罔闻，只是驾马奔出几步，倏尔又拉动缰绳停了下来。
他咬咬牙，回过头来，见岳灵珊站在树下，目光中似有晶莹闪动，红唇紧紧抿着，一副泫然模样。
“唉，造孽啊。”
林靖叹息一声，无力地对岳灵珊说道，“上马吧。”
“嘻嘻。”
岳灵珊瞬间转悲为喜，脸上委屈的神情一扫而空，雀跃而至，站在骏马一侧抬头看向林靖。
“干嘛？还走不走了？”
“你拉我。”
“……”
林靖只得伸出手来，须臾便觉一只柔软温润的小手，与自己紧紧相握，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岳灵珊纵身翻上马背，倏尔又是一阵幽香飘来，身后旖旎无限，令他心神一荡。
“你……抓着我的衣服吧。”林靖想了想，开口说道。
“嗯。”
岳灵珊声如蚊蚋地轻点螓首，她此刻距离林靖极近，面前这道宽阔高大的背影上，阵阵男儿气息扑面而来，她方才醒觉过来。
自、自己刚才，都、都说了什么啊……
直至此刻，她的俏脸瞬间遍布红霞，宛若新雪落梅，蔓延至耳后，化作淡淡的粉红色。
林靖倒是恢复得快些，他一心记挂着华州的情况，其他杂绪很快便被他抛诸脑后。
“驾！”
缰绳一扬，枣红马奋蹄前行，驮着少男少女，闯入艳阳之中。
……
二人打马而行，半个时辰便至华州城附近。
“等等。”
岳灵珊突然出声说道，随即翻身下马，从背囊里拿出两套衣服，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林靖不明所以。
只听岳灵珊说道：“你这身衣服进城太过招摇，我给你打扮一下。”
林靖恍然，心想若此刻曹琦已经收网，那么自己这身锦衣卫小旗的衣服的确容易暴露目标，便点头道：“也好。”
随即也翻身下马，与岳灵珊相继找了个地方换了衣服。
接着，岳灵珊又用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取了些泥土杂草，便开始在林靖的脸上抹抹画画，一面还念叨不已。
“等你的时候，我在村子里找了两套衣服，咱们正好装扮一番再入城，如此不会引人注意。”
“二师兄是带艺投师，他会些易容的法子，自他入门以来我就跟他学了，学了一年多，也算能够自己上手……哎呀你别动。”
看着岳灵珊这般认真的絮叨模样，林靖即便有些烦她，此刻也不由在心底生出一股暖意。
随即正襟危坐，的确是一动也不动，任她施为了。
半晌过后。
“好了。”
岳灵珊拍拍手，仔细打量起林靖的脸庞，满意得点点头，“还不错。”
说着拿出一小面铜镜，林靖接过一看，果然是大变了模样。
原本棱角分明，俊逸英朗的五官消失不见，脸廓也变圆了些，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丢在人群里几乎找不到的那种。
林靖看着岳灵珊的得意模样，想到她和劳德诺在福州酒馆里易容的一对祖孙，心中便也了然，这般易容手法，的确不差。
于是颔首说道：“还不错，走吧。”
虽只是“还不错”三个字，却听得岳灵珊心头欢喜，脸上得意之色更显几分。
见林靖将马拴在一处隐秘地方，岳灵珊不由问道：“咱们不骑马么？”
“不骑。”
林靖摇了摇头，“这马不知道什么来头，我担心也有人认出来。”
“哦，好吧……”
岳灵珊不知为何，心头升起一抹淡淡的失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行至华州城下，早市正是热闹时候，此地商路开放，因此繁华许多，虽只是县城，但比西安府也差不了多少了。
进了城后，林靖便道：“咱们先找一个地方落脚，然后我去打探一下情况。”
“好。”
二人遂找了一间客栈，开了一间房住下，只因二人的打扮举止，都像是一对夫妻，开两间房或许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在岳灵珊的劝说下，林靖便只开一间。
他倒是没什么想法，一间就一间，可能都不一定会在房间里待多久，倒是岳灵珊，从大堂到房间的这段距离，尽是莫名地脸红心跳，一句话也不说。
“我去打探消息，你在此处不要走动，如果有情况，就先藏起来，留记号给我。”
进房待了一会儿，林靖便嘱咐岳灵珊道。
岳灵珊点点头：“好，你……你快些回来。”
她说完此话，便有些后悔，怎么像是妻子在嘱咐丈夫一般？
林靖听来也觉得有些怪异，但他没有多想，便出了门。
来到柜台前询问附近的药店，掌柜的以为这对小夫妻是到城里来看病抓药的，便好心地给他指了个方向。
但林靖并不是真的要去什么药店，出了客栈，便直奔朱妙清租下的那座宅院而去。
他之前来时已经记下了路线，慢步走去也只用了一炷香的工夫。
走到宅院前的街道上远远看去，大门处多了好些锦衣卫在巡逻、把守。
“看来真出事了。”
林靖心中暗道，绕了宅院走了几圈，终于找到了一处巡守相对薄弱的地方。
二话不说，当即纵身一跃，翻过墙头，随即凭借着自己对此地的记忆，迂回潜行，不多时便摸进了朱妙清居住的那个中央大院子。
哗啦……
林靖走到门前，正要敲门，却听一阵水声哗啦作响。
他不由一愣，瞬间就明白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谁在那里？！”
突然一声高喝传来，却不是屋内，而是院外。
坏了。
林靖心头一凛，是巡逻的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