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进学堂在惠爱东路,离西关大概有半个多时辰路程。在没公共汽车,只有黄包车同轿子盛行的年代,也算比较远。
那个年代,西洋小汽车也开始进入中国、广州。以何家的财力,也买得起小汽车,不过,何老爷的为人性格,不显山不显水,不要讲没私家小汽车,连私家轿子都没,何老爷需要才临时雇佣。除了不想显富,还有就是何老爷计算精明,私家小汽车、私家轿子,又不是日日用,白养着一个汽车司机,两个轿工,蚀本买卖。
所以,何言邻同阿二去挺进学堂,只能步行,走路去。
何言邻不中意(喜欢)坐轿子或黄包车:说坐在上面,让人家看马骝(猴子)一样。
天一亮,阿二就起床,带上文房四宝、茶水同小食,阿二怕少爷上堂饿着。然后,到少爷的房,拍醒少爷,一齐上路。
阿二已经习惯,日日早起,将何家家里的事打理完毕,听完老爷吩咐,然后或做事,或巡铺头(店铺)。一大早去学堂,她不当一回事,一样精神奕奕。
何言邻是个夜猫子,经常晚上守蟋蟀、捉蟋蟀或玩乐,三更半夜才上床,日上三竿才醒来。这日突然起个大早,以至于睡眼惺忪,呵欠连连。走入挺进学堂,尚不知身在何处。
有个人迎着他们,笑容满脸,问道:“你们是来报名吗?”
“报名?”何言邻尚在梦中,反问:“报什么名?”
阿二认真回答:“是呀!我们一齐报名。”
“阿二都报名?新鲜事!”何言邻清醒了两分,也随口回答:“对,我同她一齐报名。”
对方又问道:“你们是报同一个班吗?”
何言邻快嘴快舌:“没错。”
阿二却说:“错了,不同。”
“一样。”
“不同。”
“一样。”
“不同。”
“从来都是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何言邻彻底清醒,瞪大眼睛,看着阿二:“为什么这次不同?”有句话他没讲出来:“只有自己做不同的事,阿二不做不同的事。”
阿二说道:“我报名学数学,你不中意(喜欢)的。”
“数学?什么叫数学。”何言邻质问:“我为什么未听过?”
哈哈!这个玩乐大王,几乎日日围着蟋蟀转,真的昨日不知天下已几易皇帝,今晨才晓人间多奇闻。
阿二答:“我都是昨日才知。”
这不出奇,何老爷没吩咐,她半点雷池不去越。好在何老爷叫她找免费学堂,她比少爷早一日,知这件新鲜事。
阿二解释:“数学就是…就是…就是…”她将辫子甩在后面,说:“我都讲不清。”
“就是加减乘除。”挺进学堂的人答道。
“什么叫加减乘除?”何言邻兴趣大增。
何言邻有兴趣,进学堂就不费周章。
这间挺进学堂,是政府同妇女会办的,人不分男女老少,贫富贵贱,一律无任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