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响,一个搪瓷面盘跌落在大天井,搪瓷漆掉落几块,面盘底凹了一角。
“气死。”何言邻还不解恨,在大天井一边跳,一边大骂:“,气死,气死,气…”
后边的大饭厅里,四方酸枝木饭枱上,放着多个陶瓷小碟子,分别装着薏米、茨实、猪笼草、甘草、枸杞、鸡骨草、决明子等等。
何老爷坐在枱边,面前有张药方,用压纸石条压着。
何老爷右边的枱边,阿二站着,手拿一把小杆称,正按照何老爷读的方子,称着不同的药材。
近来,何老爷琢磨一个新药方,可以祛湿、平肝、明目,这日正同阿二对照不同的分量,准备制成药丸。
始是听到面盘跌落地上,继而又听到何言邻的骂声。何老爷和阿二不约而同,停住对照药材分量。
何老爷心里清楚,儿子肯定在外面斗蟋蟀、玩乐受了气。何老爷向阿二稍稍抬抬下巴,这种情景,只有阿二能够搞掂(搞妥)儿子。
阿二放下小杆称,快步来到大天井,一看,大喊:“等下。”
她转头跑进后边的杂物房,捧着几个破烂的搪瓷面盘,快步回到大天井。阿二快手快脚,将这些烂面盘一字型摆开,转眼间,大天井大厅门前最高的
台阶上,摆满面盘。这些面盘,个个都是大蟋蟀图案,颜色不同而已,个个不是掉搪瓷漆,就是凹凸不平。
阿二双手叉腰,站在大厅同面盘之间,看得出,早就习惯这样。
明摆着,告诉何言邻:面盘多得是,随便你踢,但是,只准往大天井踢,不能往大厅这边踢,大厅门口两边,安装着多个满洲窗,一个满洲窗的银子,不知等于多少个面盘。
何言邻反而泄气,不再踢面盘,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用手揉着右脚,刚才踢面盘,将自己的脚都踢痛。
阿二转身,从书房拿了瓶万花油,帮他揉着右脚,一边问:“又输光?”
出门时,何言邻捧着两个大陶盅,装着两只大蟋蟀,还带着一支毛刷,现在回来两手空空如也,不是输光还能是什么。
“不是输”。他又发火:“是‘濑尿光’他们‘出阴招’,耍奸计,我本来不输…”
“‘濑尿光’他们几个人?”阿二又问。
“七、八个。”何言邻气得咬牙切齿:“我明知他们‘出阴招’、耍奸计,就是看不到,气死。”
“斗蟋蟀都‘出阴招’、耍奸计。”阿二也生气了:“坏透。”不由地下手也重。
“呀!”何言邻叫了声。
阿二即刻停手,生气地说:“我去问他们,为什么‘出阴招’、‘出猫(耍奸计)?”
“没用。”何言邻一摆手,颓丧地说:“他们不会认,我又看不…”
“你一个人,又没八只眼,顾得头来脚反筋。”阿二又倒些万花油,给
他揉脚:“又不是只有‘濑尿光’他们会斗蟋蟀,其他人…”
“对!”何言邻打断阿二的话,好像受到启发一样,一跃而起,一拐一拐向大门冲去。
阿二一怔,随即大笑起来,自言自语:“少爷应该想到好主意,斗蟋蟀,少爷主意特别多。”
她一边收拾面盘,一边自己赞自己:“好在我没扔掉这些,省下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