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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两间、八间、十间,放眼望去,几乎望不到尾,窄马路两边,间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一条街都办喜事?不是办喜事,是给办喜事人家增加喜庆物件。

这条街原名叫什么,几乎无人记得,现在西关人叫灯笼街。

没错,这条街专卖灯笼,只要人们想得出的灯笼,这里都有得卖:花灯,薄纱灯,长方灯,圆灯,走马灯,宫灯,应有尽有。

两间铺头(店铺)之间,张三同靠墙边蹲着,不时左右张望。

这个时辰,外地客几乎都挑好货物,埋单(结账),准备将货带走。

灯笼不重,但是占地方。

斜对面铺头(店铺),有个客慢慢走出来。

张三同身体像箭一样,赶在几个人之前,“弹”到哪个客面前。

不过,那个客买货不多,一只手拎着。他向张三同摇下头,表示无需代劳。

张三同泄气,退到另一墙边蹲着。

今日,多个客买货不多,他不走运,半个铜板都赚不到。

张三同有一点不像何言邻,何言邻除了玩、捉、斗蟋蟀,就是找有趣的玩乐。张三同不玩、不捉、不斗蟋蟀的时候,必须去揾食(注明:广州话“揾食”有两个意思,其一,赚银子;其二,找食物),不揾食(赚银子或找食物)他自己同家人都得扎炮(饿肚子)。

怎样揾食(赚钱或找食物)?张三同通常都是去客栈、黄沙码头、灯笼街、十三行、二厘馆等地走走,帮人搬运货物,等人招散工。运气好点,有散工打就不用挨饿;运气不好,无货可运,无人招散工,就同何言邻去附近的水田、河涌捞鱼虾、挖螃蜞,摘些野菜野果;实在饿得慌,就故意被何言邻知…因为何言邻一旦知他没吃饭,肯定有食物给他。

此刻,张三同蹲在灯笼街,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口哨声,何言邻找他来。两人从小玩到大,有某种默契,知在何处找到对方。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其他人一眼就能辨认,谁是广州人,谁是北方人。

何言邻是典型的广州人身架、面相,身材在广州人中算高,也不到一米七,就算丰衣足食,身板仍然瘦削,基因之故。大眼,刀刻一样深的双眼皮,颧骨微凸,整个面相见骨不见肉。

张三同比何言邻高半个头,典型北人面相,尽管经常饥不果腹,身上、脸上仍然长肉,眼不大,双眼皮好浅,好像用毛笔,轻描淡写描一笔,浅得几乎看不到,颧骨不凸,整个身架粗大,显得孔武有力。

何言邻没那只“大将军”蟋蟀,浑身不自在,虽然也有几只蟋蟀,然而都不属于常胜将军种类,他不中意(喜欢),他一定要常胜将军那类。就日日到处留意,这日终于打听到消息,便拿了银子,叫张三同一齐去买蟋蟀。

“‘火炭毛’入了一批货,有几只好猛。”何言邻扬下大洋:“走,选几只。”

“我‘扎炮’(饿)。”张三同有气无力地说道:“走都没力,还买蟋蟀?”

他真的饥饿过度,肚皮几乎贴着后腰,两眼无神,无精打采。从起床到此刻(午后近四点),他半粒水米无下肚,不饿过饥才怪事。

何言邻这才知他午饭都没吃,手一挥,不在乎地说:“早点讲,我家有,拿给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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