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李琀难以置信,扭身看向刘麟。
“你说什么...先学六艺?”
他李琀可是公羊儒!
说他不善治政,他认了。
毕竟刚刚外迁州官,少了些天分和经验不算什么,勤能补拙就是了!
可刘麟这个无礼之徒,竟然让他先去学学六艺!
这简直就是在质疑他作为儒生的立身之本!
“伯瑜兄,你出身皇族且身居高位,他们畏你,自是不敢直言。”
“但我作为妹婿,还是要冒犯一句的。”
“伯瑜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清谈之书丢了,好好学一学名教。”
口出冒犯之语,刘麟心中却是轻叹,其实他还是很欣赏李琀的。
局限于这个时代,李琀在观念上有些难以超脱,但他那日能呵斥李越,命他给刘麟二人道歉,就可以看出此人底色并不差,是大成的李氏宗亲里为数不多的良才。
可刘麟也不是什么道德完人,现在李琀挡了自己的路,自己为求上位只得行此下策,至于有伤及无辜之嫌,那就只能之后再想办法百倍报之了。
“仪武可是藐视于吾!”
李琀再好的性子,听到了刘麟这带有挑衅意味的话语也是色变。
眼见李琀胸口已经开始剧烈起伏,游子远连忙站起来,像是打圆场一般道:“何必动怒,何必动怒,我收下就是了。”
什么?!
李琀再次转头,更加难以置信。
什么叫收下就是了!
自己有那么不堪吗!
游子远像是后知后觉般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这么说,在座诸位,都觉得我还不足以坐谈国事?”
此话一出,在座多人都是陪着笑否认。
当然也有几人欲言又止,只不过看了看周围几人,只得默不作声。
“仪武也是如此认为的?”
“唉...我刘麟虽不学无术,亦知君子当习礼乐射御书数六艺。”
刘麟叹气:“这样,伯瑜兄随便选一样,我与你比试一番,若是连我这种纨绔都比不过,伯瑜兄还是回府精研学问吧。”
“跟他比!跟他比!”
不等李琀有所反应,早就藏在一边看热闹的李越忍不住跳了出来。
园中这么热闹,他怎么可能不来看看!
但看到那个当众打了他一巴掌的恶人也在此地,李越瞬间就怂了。
想回去,但又舍不得大好的热闹,想出来找茬,但又畏惧刘麟。
于是只能躲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自家兄长出丑。
刘麟眉头一皱,若是说算计李琀他心中还有七八分的愧疚,但抽李越这个超雄熊孩子,他是真的一点愧疚心都没有。
“哦?既然五皇子这么感兴趣,那便一起来吧。”
说着给了陈安一个眼神,然后陈安就在李越惊恐不已的注视下,将他提到了水榭之中。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爹可是皇帝!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爹肯定会杀了你的!”
刚刚还拍手叫嚣的李越,见到刘麟的瞬间就像是缩了头的鹌鹑,一边嘴上狠话不断,一边向着李琀身后躲去。
“伯瑜兄,若是你不想选,那我可就选了!”
“不行!不行!李琀不能让他选,他个莽夫肯定会选射御,李琀你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肯定比不过他的!”
李越抓着李琀的褒衣下摆,焦急道:“你快选礼、书这种!刘麟目不识丁的肯定不会!”
听到李越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李琀脸色更加难看,最后强行深吸一口气道:“仪武,若是你我比试输了,怎么办。”
“简单,若是伯瑜兄比试输了,就认我做一艺之师。”
“若是我输了,嗯....那随便伯瑜兄处置,无论如何,我刘麟绝不食言而肥。”
“那就比射艺!”
看着李琀咬牙的模样,刘麟心中一松,只要李琀不选六书六乐,其余的五射、五御、五礼以及九数他都不怯于人。
“伯瑜兄确定要比射艺?”
刘麟轻笑,似是觉得有些胜之不武。
“比!”
见刘麟如此作态,李琀更来气了,他可是师从王蔚的儒生!君子六艺于他而言,乃是立世之本!
更何况,刘麟还从未在他面前展示过射术,最多就是听人说过几句,刘麟和他叔父刘玄一样喜骑射。
“不行啊李琀!你别糊涂!听我的选礼、书!”
李越现在急的不行。
因为他比谁都知道刘麟现在的膂力有多强。
毕竟,刘麟的大嘴巴子抽的可是他的脸!
...
箭靶很快放好。
几人便立于水榭之中,隔湖射熊侯。
“仪武你先来!”
刘麟没有客气,接过长弓,试了一番后沉心静气。
张弓搭箭,十箭连开。
笃笃笃——
全部正中草人躯干。
嗡地一声,在座众人皆是哗然。
“刘参军这一手箭术,放到军中都可称一句上乘了。”
这一声声的称赞倒也没有作假。
魏晋沿袭汉制五尺步,一步约1.5米,而同时代的普通单体弓的有效射程也就七十步左右,能做到五十步外箭无虚发的,已经算得上是军中佼佼者了。
“哼...嘚瑟什么,跟谁不行一样!李琀,上!”
李琀没有在意李越的话语。
刘麟的成绩确实让他有些压力,于是紧握弓把,闭目摒去杂念,平复心情。
睁眼,箭矢离弦而出。
笃笃笃——
李琀的射术也的确不凡,竟然十箭全部正中草人躯干。
“如此这般,难分你我胜负,且三射五射之礼又过于复杂。”
看着上蹿下跳,又开始嚣张起来的李越,刘麟灿然一笑:“不若这样,由五皇子做中人,为我等做个见证。”
“嗯?刘麟你想干什么?!”
李越警铃大作。
“陈安,去府上将我的战弓取来,我要与伯瑜兄试弓。”
陈安得令,很快就将刘麟的青海弓取了过来。
看着这张粗壮的青海弓,在座知兵之人都是咽了口吐沫。
“这就是传说中的三石强弓吗。”
汉钧一石约三十磅,传闻中黄忠便是可开三石之弓。
只不过这强弓造型颇是古怪,在座众人都是从未见过。
“伯瑜兄,你我便使此弓,一较高下如何?”
“如何一较高下?”
“射侯颇是无趣,不妨...”
说着,刘麟将目光看向了李越,笑容意味深长。
而被他盯着的李越,则是懦懦地后退,悄悄咽了口吐沫。
他现在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总算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