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得了手令和银钱的靡六郎,很快就募到了一队勇士。
一行人在花臂夷帅的指引下,趁着将昏未昏的夜色掩护,从侧面绕向了峭壁之下。
对此浑然不觉的斯叟部落,还在点着篝火庆祝着大胜。
头人阿卢站在篝火前方,在周围赤裸上身的叟人亢奋的呼喝声中,双手捧着刚刚割下的头颅,摆在了篝火的周围。
这是他们部落的习俗,猎祭人头。
寓意向神灵献祭,向神灵祈祷,保佑部落平安,保佑粮食丰收。
只是在周围亢奋的嚎叫呼喝声中,有一人与众不同,面露忧色,眼神不住地飘向通向山下的道路。
“鄂莫!”
阿卢又割破了一名俘虏的喉咙,提着兵卒的头颅,愤怒地看向了自己的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这个鄂莫,竟然在祭祀时走神!
这是亵渎神灵,对神灵不敬!
血液淋漓一路,阿卢面含怒煞,提着滴着鲜血的铎鞘向着鄂莫走来。
鄂莫看着自己的头人父亲,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但双手却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向神灵祈祷!”
随着阿卢的脚步走近,所有在场的叟人都看向了鄂莫。
“头人,您太短视了!不该杀那些汉人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忍无可忍的鄂莫怒吼:“您这样,会让整个部落随您一起被送入深渊的!”
哗——
叟人惊慌愕然,脚下齐齐后退,迅速在鄂莫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无人的区域。
“我阿卢怎么有你这种比雉鸡还要软弱的儿子!”
阿卢大怒,一甩手就将手里的铎鞘向着鄂莫砸了过去。
鄂莫如此作为,就是在挑衅他在部落中的权威!
噗——
鄂莫身子一矮,铎鞘擦着他的头皮堪堪飞过,扎入了后方一名无辜叟人的胸膛。
摸着已经流到眼角的鲜血,鄂莫眼中戾气乍起,也顾不得霍彪等人的大军就驻扎在山下了,骨子里的凶性当即大发!
生夷部落的头人传承,从来都不是像汉人那样登基继位,一直都是血腥残暴的!
他的父亲阿卢,就是亲手杀掉了自己的父亲夺了头人之位。
而他鄂莫,今日同样也要如此,杀掉已经昏聩无智的父亲阿卢!
“给我杀了他!”
怒吼声落下,数百名鄂莫的亲信当即拔出了兵刃,向着阿卢杀了过去。
阿卢先是一慌,然后取而代之的则是滔天的愤怒。
这个逆子,竟然想杀他夺权!
....
就在双方杀作一处时,靡六郎等人拉着粗大的树藤,爬上了悬崖。
“这...这是怎么回事...”
靡六郎蹲在外形粗犷的谷垛后,困惑地看着外面分成两派相互厮杀的斯叟。
“内乱了?”
身旁一名勇士同样有些懵,他见过临战换将的,见过临战反水的,临战内斗的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得益于这混乱的态势,竟然没有叟人注意到一行人从悬崖下攀了上来,蹲到了阴影处。
“这时候内乱?”
靡六郎不可思议,哪怕他一个刚刚编户入册的夷人,都知道兵临城下时要团结一致,这些生夷怎么还内乱起来了。
“六郎,好机会啊!”
另一名勇士双眼炯炯发亮:“将军只吩咐我们上来后在山道处制造混乱,好配合山下大军攻上来,可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正是我等立功的时机啊!”
“立...立功的时机?”
靡六郎不解,但看着这两名勇士的炯炯双眸,双眼同样渐渐亮了起来。
三人当即蹲到一处,小声地嘟囔了起来,然后也不知道是谁,眼珠一转,竟然瞥到了身旁粗旷的谷垛,一个点子瞬间就浮现在了他的心中。
....
“将军,山道处未见混乱,但上方似有打斗声传来!”
山道下,传令兵奔到中军,那里霍彪和刘麟正全副武装,等待着靡六郎的传讯。
“打斗声?”
刘麟眉头微皱:“靡六郎就带了五十人,让他们上去,是想让他们在山道处制造混乱,就他们这么点人怎能和那些夷人打起来,难道是...被发现了?”
身旁的霍彪心中一叹,这当活马医的死马,还是不能抱太大希望啊。
“阿麟,不如先休整一夜,明日去剿灭剩下的部落吧。”
就在霍彪准备打马回营时,变故突发!
一团火焰,竟然从山道之上燃烧了起来!
那火焰熊熊,在夏日炎热的气温下,越烧越旺,竟然大有蔓延之势!
刘麟目瞪口呆:“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这些人...是这么制造混乱的啊!”
“听吾军令,起兵,攻山!”
霍彪可不管那些!
眼见火起,霍彪当机立断,一声令下便点起大军向着山道上逼近了过去。
山道那里的叟人早就乱做了一团,甚至有一条山道压根就没有了叟人防守,全都四下逃窜而去。
只是山路过于陡峭,霍彪大军人数众多,也只得一队队地向着山上攻去。
但叟人本就在混乱内斗之中,很快就让霍彪的大军立足在了山道之外。
等刘麟爬上来的时候,就见无数夷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而霍彪的前锋,早就在面容沉稳的霍彪的指挥下,向着分散在各处尚还在反抗的小股夷人杀了过去。
“我愿意投降。”
一声蹩脚的汉音大吼声传来,刘麟不由得侧目。
那里,赤裸上身的鄂莫双手高举过头顶,脸上原本白色的横道已经被血迹沾满,但他却恭敬地将染满鲜血的铎鞘和父亲阿卢的头颅奉上,操着一口完全走了调的汉音道:“我是部落的头人之子,请收下我。”
而靡六郎则满脸血污,手持利刃,压在了鄂莫的脖颈上。
“上官,这人说他是头人之子鄂莫,手里的那个,就是头人阿卢的头颅。”
花臂夷帅充当起了翻译,虽然部落之间夷音差别不小,但半猜半推还是能表达个大概意思的。
“问问他,他们打制这些青铜兵器的地方在哪。”
望着无数逃入深山的生夷还有渐渐蔓延开来的大火,刘麟眉头渐渐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