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升官了,从一个郡都尉升成了北宫纯的直属校尉。
但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北宫纯拔营前往蓝田,竟然没让他跟着一起去!
反而是把他塞到了一个小孩子的队伍里!
“哎呦,额来咧,额来咧,嫑再嚎咧。”
陈安不情不愿的牵着一匹军马,从营地里走了出来。
“陈校尉,这位是营中贵宾,刘麟小友。”
彼此见礼后,陈安便垂头丧气地跟在了后面。
“赤麟小友,筹粮之计已定否?”
“自是定矣。”
将视线从陈安身上收回,刘麟看着杜勋。
忽然露出来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面容诚恳地道:“参军唤我阿麟即可。”
杜勋先是一愣,然后释然回道:“在下表字子台,阿麟你我二人同辈相交如何?”
“那小弟便厚颜称一句子台兄了!子台兄,你我先行赶路,路上我再讲筹粮之计详述于你。”
刘麟将昨日写写画画了一夜的纸卷揣入怀中,用力一勒缰绳,当先向着西南方向驾马奔而去。
后方的陈安摸了摸脑袋。
他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劲,但不管他怎么想,都没想明白是什么原因。
于是,陈安只得对着身后的百余骑精骑打了个手势,跟在了刘麟二人的身后。
但很快,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前面那小子,骑马姿势越看越怪,但看久了,竟然感觉他的那种姿态比自己的还要和谐!
更重要的是,那小子明明只有十岁,可骑马速度却丝毫不落下风,竟如同一名多年老骑手般!
虽说因为䯅骢宝马不善奔袭,陈安换成了一匹勉强能驮住他的普通军马。
但他陈安可是驾马十多年的壮士!
怎么能在骑术上输给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子!
正巧此时,刘麟估量着自己的小身板需要休息休息缓一缓了,于是高声通知道:“前方五里处有一官驿,去那歇息歇息。”
“好!”
陈安一听,那股劲瞬间就上来了,当即一拍马道:“碎娃子你忒慢喽,额先去探探路!”
刘麟本来打算骑得慢点。
毕竟他只是驾马经验还在,但这具身体却还只有十岁,自己胯下的马匹也是刚刚磨合没多久,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技巧和步法。
但错身之间,他瞥见陈安正憋着一张大脸,伏低身子奋力猛冲。
刘麟心中忽然一动,同样伏低了身子握紧了马缰。
中国驯马历史久远,从《盐铁论》中的“走马”到《马书》中的“撒手躧”,都描述过不同的马术步法。
但问题在于,中原大地马战频繁,延绵上千年,马术更偏向于杀伐实用,没有发展出欧洲文艺复兴时期那种专门用于娱乐的艺术舞步。
因此中国对于马术研究,也更偏向于实用的杀戮战阵,没有侧重于竞速和艺术的优化。
直到二十世纪后,枪、炮、大伊万们代替骑兵成为国家的主要战力。
中国的马术这才从杀戮场中退出,变成了艺术的一种,而马术的研究也同样转入了竞速和艺术的优化。
刘麟现在所用的运动步法,就是四拍的袭步。
加上经过无数人、无数年、无数次摸索优化出的驾马姿势,刘麟很快就跟上了陈安的马速。
“哼哼,这碎娃子,一天到晚扎势滴很,还敢跟额比骑马!”
眼见官驿就在眼前,自己还是一骑当先,陈安不由得得意洋洋起来。
但下一瞬间,身侧一阵轻巧的风刮过,一个疾驰的身影竟然越过他,先前狂奔而去!
“!”
陈安脸都憋红了,用力一甩马缰,试图跟上刘麟的马匹。
但间隔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直到刘麟已经驰过官驿,反身颠着小步回来的时候。
陈安才堪堪抵达。
“陈校尉,马术不错呀。”
刘麟心脏怦怦狂跳,一边安抚着胯下的小马,一边强装轻松和陈安打着招呼。
他现在心里正狂呼侥幸!
还好这只是一段五里的短途,但凡距离再远一点,他自己还有胯下的小马,没一个能撑得住的。
“还是没有发育完全,马匹没磨合好。”
心中自语一句后,刘麟翻身下马,牵着小马向着官驿走去。
可他一回头,发现陈安竟然没有跟上。
他正瞪着大眼盯着自己。
“你个碎娃子,是不是故意的!”
陈安气愤。
“是!”
刘麟驻马,轻笑一声:“是校尉自己挑衅,想要驰马越我!”
“可惜技不如我,未能如愿....怎么....你不服气?”
嗡——
听到这话,陈安瞬间气血上头,恨不得现在就跃下马来给刘麟来一矛。
但他只是不服人,不是玩不起!而且,刘麟在他看来可是北宫纯的亲族子弟,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
于是,陈安愤愤地跃下军马,指着刘麟的鼻子道:“你别得意,额只是没注意,被你个不讲武德的偷袭了!”
这个时代,指着别人鼻子说话是个极其不礼貌的事情。
若是自尊心比较强的人,被人这么指着鼻子挑衅,怕是当场就要拔出剑来拼个你死我活。
但刘麟却没当回事,嗤笑一声,毫不畏惧地掏掏耳朵吹了吹,挑衅回道:“好啊陈校尉,一会吃完饭,我们再赛一圈!不来的是孙子!”
“你说甚!!”
这一瞬间,陈安只觉大脑充血,气的浑身的肌肉都在哆嗦:“你...你...”
“你什么你,若是不敢,校尉就别吹牛了,快跟我吃饭去!”
“不是额不敢!是额比你重!是这匹马不好!额有䯅骢宝马,等额回营...”
“快得了吧,陈校尉。”
刘麟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你那䯅骢宝马冲阵杀敌,确实无人能挡,可赛马,啧,还是拉倒吧。”
“你!!”
陈安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打不能打!
骑马骑不过!
耍嘴皮子耍不过!
现在竟然连无赖地痞一般的挑衅他都挑衅不过!!!
“咯——”
陈安双眼一花,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在了地上。
“这家伙怎么气性怎么这么大!”
见陈安竟然当场吐血,刘麟这才从安全距离外小步跑近,扶住了陈安的胳膊。
“诶?陈校尉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
此时,杜勋带着数百护卫这才堪堪赶到,瞥了眼刘麟后,杜勋福至心灵地扶住陈安的另一只胳膊,关切道:“总不能是骑马骑不过阿麟,气着了吧?”
“没...没...没有的事...额没事...就是昨天和督护交手受了些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