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哲忧心忡忡地走出王平营帐。
刚才王平与他所言确是一招险棋,不过若是用好了,确实可以扭转乾坤。
他抬头看了看星夜,已是寅时,营地之内寂静无声,士卒们也昏昏欲睡。
连马哲自己看了都想带兵夜袭这支军队,这也看出马谡带兵水平的确不怎么样。
“为了我望父成龙的大业,也只好兵行险着了。”
马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缓缓靠近了马谡的营帐,这里的士兵要精神很多。
“少将军,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一牙将拦住了马哲去路道:
“诸事烦扰,睡不着,想找我爹再议一议军机。”马哲背着手,趾高气扬道:
“少将军,天色已晚,参军已然安歇,若无急事,还请少将军明日再来。”那牙将把马哲拦在帐外,不给进。
“军机要事,事关我军存亡,怎可耽搁?”马哲正色道:
几个兵士闻言,都差点笑出声来,那牙将也在憋笑,就快要忍不住了。
是啊,这马哲平日里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又是第一次上战场,就是来镀金的,能讲什么军机要事。
马哲一脸黑线,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计策,纨绔也有纨绔的办法。
只见他猛然上前,一巴掌扇在那牙将脸上,作愠怒状:“再敢耽误我事,明日我就跟我爹说,让他扣你一月饷粮,再打你三十军棍。”
纨绔做派有时还挺管用。
对于那牙将来说,打三十军棍还能忍一忍,可要扣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当即让开了身子,作拱手状,“请少将军进!”
“这还差不多。”马哲背着手,昂首阔步地走进马谡帐中。
一进去,他就立刻蹑手蹑脚起来,生怕吵醒马谡,变得跟个小偷似的。
什么话?他现在就是个小偷。
当时王平给他刀,他也被吓了一跳,好在那只是个玩笑。
而且就算杀了马谡也未必有用,反而会造成军中混乱。
两人商议之后,决定行当年信陵君故事,窃符救赵,窃取马谡的兵符。
榻上传来马谡均匀的鼾声,证明他睡得很熟。
马哲先是小心翼翼地走到军案前,上面摆放着各种竹简文书,他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通,却只找到参军印绶,没能找到调军兵符。
“靠,不会放在身上了吧!睡觉兵符还挂在身上的,看这么老严。”
马哲头痛无比。
他又踮起脚尖,朝马谡床榻边挪去。
忽然火塘里发出“噼啪”一声脆响,是一截枯竹爆开的声音,马谡的鼾声戛然而止。
马哲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就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片刻后,马谡鼾声再起,马哲那颗悬着的心才敢落下。
他踮着脚挪到床边,轻轻掀开马谡的被子,冷风钻进去,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还好马谡睡眠质量还可以,睡的比较死,只是缩了缩身子,便再无别的反应。
马哲也透过火塘的微光,看到了马谡那枚随身携带的虎符,正系在他的腰间。
“就是你了!”
马哲眼睛一亮,把手伸进马谡的被窝里,抓住那枚虎符。
谁知就在这时,马谡翻了个身,把虎符连带着马哲的手正好都压在了身上。
“泥马……”马哲刚想骂人,立刻就住了口,马谡他妈是自己奶奶,可不能随便乱骂。
他现在是进退维谷,只能是拼一把看天意了。
猛然一抽,系绳崩断,那枚虎符就被他握在手中。
马谡依旧在沉沉睡着,没被惊醒。
“呼——”
马哲松了一口气,虎符终于是到手了,接下来就可以去调兵遣将了。
马谡此刻正在做梦,他梦见自己被五花大绑,押在断头台上。
监斩台上坐着丞相,两边站着魏延、吴懿等将军,全都怒目而视着他。
“丞相,为何要斩我?”他在梦中发问。
“你不守街亭,反据南山,致使我军大败,陇右得而复失,北伐彻底破产,还有脸来问我为何?”
“这如何可能,我军居高临下,恰如当年赵奢,应当大破魏军才是。”马谡不可置信。
“还在狡辩!你违我节度,举措烦扰,舍水上山,才致我军有此败。”
丞相怒道:“刽子手何在?斩!”
令箭既出,刽子手也毫不含糊,手起刀落,一颗人头飞起。
马谡猛然惊醒,后背不知何时已经尽数打湿。
“原来是个梦!”
可还不待他平复心情,猛然间便看见床头有一道人影。
“阿哲,你半夜不睡来此干甚?”
马哲一张脸瞬间凝固了,他尴尬的与马谡对视着,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谡这时也看到了马哲手里的兵符,当即又惊又怒又惧,喝问道:
“你为何偷我兵符,此乃死罪你不知道吗?”
他语气颤抖,言辞激烈,可又压低了声音,不敢惊动帐外的士兵。
马哲大脑一片空白,他余光一扫,看见地上有根不知道作何用的木棍,下意识就抄起来,朝马谡后脑勺砸去。
“逆子,你要干什么?”
马谡一个弹跳从床上蹦起来,双手架住木棍,与马哲僵持在一起。
“爹,据守南山只有死路一条,弃山守城才是明路。”马哲涕泗横流。
“混账,混账,因为此你就敢窃取兵符,还要以棒击我,你不要命了吗?”
马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是真心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胆子真大,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阿哲,你现在把棍子放下,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为父我就当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马哲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手上不断地用力。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切莫一误再误。”
马谡是真的害怕了,殴打主将,窃取兵符,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要了他这个宝贝儿子的小命。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爹对不起了!”
马哲猛然发力,将木棍重新夺到手中,然后抡起来,朝马谡砸去。
马谡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棍子在他视线里越来越大,然后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他只觉两眼一黑,立时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