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特洛
边疆地
在清晨那阳光之下,戴蒙正蹲在木屋旁,那小溪边擦拭着那把瓦雷利亚钢剑,那剑柄铭刻着“潮汐”两字,剑身上带有波浪纹路,剑柄包裹着血鲨皮,剑柄中间镶染着一颗雕琢成漩涡的蓝宝石。
水流潺潺,映照出他银色的发梢和棱角分明的侧脸。十二岁的少年已有成年男子的轮廓。
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林间的宁静。戴蒙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完成最后一个擦拭动作,才缓缓收剑入鞘,站起。
“嘿,好久不见,戴蒙!”
清亮的女声伴随着急停的马蹄声打破了林间空地的宁静。
一队骑士策马而来,为首者是一位身量颇高的年轻女子。
她拥有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橘色的大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炽热而自信的光芒。
她身着一套特制的精良女式盔甲,甲胄经过细心打磨,胸甲之上,橙底三座黑城堡的培克家族徽章赫然在目。
她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流畅带着经年训练的痕迹,偏于英气的脸庞上带着明朗的笑容,径直向戴蒙张开双臂迎来一个有力的拥抱。
边疆地数百年来与多恩摩擦不断,边境纠纷乃至小规模战争几乎是家常便饭,这种环境塑造了此地独特的风气,无论贵族平民,无论男女老幼,崇尚武力、接受军事训练是生存所需,也深深烙印进了文化血脉之中。
爱莉·培克便是这种风气的典型产物。
戴蒙被她结结实实地抱住,脸上带着无奈。
爱莉比他年长三岁,每次他前往培克家族的城堡进行训练时,这位大小姐总是不请自来,热衷于找他切磋。
平心而论,她的实力在同龄人中算得出类拔萃,足以与经验丰富的骑士一对一打得有来有回。
但在戴蒙眼中,她的技巧仍显得稚嫩,破绽也不少,归结起来便是又菜又爱玩。
但她那不服输的倔强性格驱使她一次次挑战,而她的父亲,罗伊·培克星梭城伯爵,对此非但不阻止,反而乐见其成,显然有意让女儿接近自己。
这其中蕴含的意思,戴蒙并非不懂,只是时常觉得有些头疼。
“怎么?见到我就跟见到了陌生人一样,不高兴吗?”爱莉松开手臂,仔细打量着戴蒙与她拥抱后那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表情,橘色的眼眸里带着不满。
“没什么特别值得高兴或者不高兴的,小姐。”戴蒙语气平淡,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
“你!”爱莉的眉头立刻蹙起,毫无征兆地,一记迅捷的左直拳便朝着戴蒙的脸颊挥来,带起细微的风声。
她显然想教训一下这个总是淡然得可恨的小子。
然而戴蒙仿佛早有预料,只是一个轻巧而不失从容的后仰,便让那蕴含着不小力量的拳头堪堪擦着鼻尖掠过,连他的发丝都未曾搅动。
“你的反应还是这么快啊?”一击落空,爱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眼中战意更浓。
“我吃过这个亏。”戴蒙站直身体,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这种类似的突袭就曾让他差点中招。
“那你就不该再叫我‘小姐’!”爱莉收起笑容,双手叉腰,语气带着真正的恼火,“你从来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是不是?”
戴蒙叹了口气,似乎妥协了:“好吧,好吧,骑士小姐。”他换了个称呼,调侃道。
“你!简直是…”爱莉气结,伸手指着他,但想到两人以往交手那堪称惨淡的战绩。
不得不把更激烈的言语和动作强行压下,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办正事,“哼,我父亲在社斯顿伯里城堡等你过去。”
“那还等什么,走吧。”戴蒙不再多言,利落地转身,走向旁边早已备好鞍鞯的黑色骏马。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菲雅端着一个准备好的小布包快步走了出来。
她走到戴蒙的马侧,踮起脚尖,细心地将布包放入鞍袋里,里面装着为他准备的路上食用的熏肉干和一套干净的换洗衣衫。
“大人,祝你一切顺利。”菲雅抬起头,声音温柔,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碧蓝的眼眸中盛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她接着又从围裙口袋里取出几朵用细麻布小心包裹的白玫瑰,花朵略显稚嫩,却洁白无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系在了马鞍侧旁的扣带上。“愿它给大人,你带来好运。”她轻声补充道。
这是昨天她哥哥雷洛斯在森林深处砍柴时意外发现的并特意为她采回来的。
戴蒙低头看着少女的动作,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他点了点头:“谢谢你,菲雅。”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些许。
菲雅的脸颊顿时染上两抹明显的红晕,羞涩地低下头,转身小跑回了木屋门口。
一旁的爱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满地“啧”了一声,橘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带着烦躁。
她利落地踩镫上马,缰绳一扯:“别磨蹭了!快点!”语气硬邦邦的,转头不再去看戴蒙。
戴蒙不再耽搁,翻身上马,黑色骏马轻嘶一声,蹄子不安分地刨动着地面。
他调转马头,跟上爱莉以及那几位培克家族的骑士。
而在木屋门口,菲雅的哥哥雷洛斯一直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当他看到妹妹将那些珍贵的白玫瑰送给戴蒙时,他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嘴唇紧抿,握着门框的手,让门框吱吱作响。
“小子,怎么了?”旁边的声音响起。马克爵士注意到了这小子的情绪。他抱着双臂,目光锐利看着。
“没什么…”雷洛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别过脸,试图掩饰。
“你很讨厌戴蒙大人?”马克爵士直接问道,声音低沉却不容回避。
雷洛斯身体一僵,立即反驳:“我的命都是他救的。我和菲雅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我对他只有感激。”
“那刚刚为什么摆出那张臭脸?”马克爵士带着探究追问道。
雷洛斯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处正望着戴蒙离去方向的妹妹菲雅,妹妹那双碧蓝眼眸里的憧憬像针一样刺着他。
他叹了口气,声音压抑:“我只有菲雅这一个亲妹妹了,马克爵士。我不想…我不想她喜欢上戴蒙大人。”
“这不会有结果的。我们和他…是云泥之别。”
马克爵士闻言,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声,摇了摇头:“看来是你那脆弱的自尊心在作祟,小子?”
“对。”雷洛斯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倔强,声音又低沉了下去:“如果不是靠着这点你看来可能过度脆弱的自尊心提醒自己还是个人,而不是依附于谁的物品…”
“我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我害怕菲雅会忘记这一点,害怕她沉溺于虚幻的期待,最终被现实伤得体无完肤。我…我只是想保护自己还有妹妹...”
马克爵士沉默地听着,脸上柔和了些许。
马克伸出大手,用力拍了拍雷洛斯的肩膀:“小子,保持好你的脊梁。”
雷洛斯怔怔地看着马克爵士离去,爵士离去的声音传来,“守护好你所珍惜的一切,在我看来,你会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
与此同时,戴蒙与爱莉一行人正骑行在通往社斯顿伯里城堡的林间道路上。
马蹄嘚嘚,敲击着碎石路面。
爱莉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不快,故意策马快行了几步,将戴蒙稍稍甩在身后。
但没过多久,她又忍不住放缓速度,与他并辔而行。
“那个女孩…对你倒是很上心?”爱莉目视前方,状似随意地开口,语气里刻意装出的平淡掩不住探究。
戴蒙侧头看了她一眼,面色平静无波:“她只是我的仆人,对我很尽心,罢了。”
“只是这样?”爱莉追问,橘色的眼眸瞥向他,“她看你的眼神,可不像一个仆人看主人的样子。”
“爱莉小姐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一个仆人的眼神了?”戴蒙淡淡地反问。
“哼!谁关心了!”爱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否认。
“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这话听起来像是告诫,却又隐隐透出点别的意味。
“感谢你的提醒,我始终记得我是戴安娜之子。”戴蒙的回答依旧简短而疏离,听不出太多情绪。
爱莉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慌。
她猛地一抖缰绳,再次加速冲到队伍最前面,对着身后的骑士们喊道:“加快速度!父亲还在等着!”
骑士们应声催动战马,队伍的速度陡然提升。
戴蒙夹着马腹,黑色骏马立刻轻盈地加速,丝毫不费力地跟上了队伍。
一名培克家的骑士,以勇武著称的卡尔爵士,看着戴蒙那轻松写意的骑术和挺拔的身姿。
卡尔忍不住对旁边的同伴低声感叹:“说真的,每次见到这小子…都觉得邪门。他才十二岁?”
“我那十二岁的侄子还在泥地里打滚呢。”
“可你看他,上次在城堡校场上,我们几个轮番上阵,愣是没在他手里讨到便宜。”
“希伊甚至被他一下卸了武器,那动作快得…我都没看清。”
同伴深有同感地点头,压低声音:“谁说不是呢,伯爵看重他不是没道理的。”
“你看他那头发和眼睛的颜色…”
“嘘…伯爵下过令了,让我们别瞎猜。”
“不管他来历如何,实力是实打实的。”
“在边疆地我们只认这个。”卡尔爵士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戴蒙似乎并未留意身后的窃窃私语。
爱莉虽然冲在前面,但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戴蒙,但只见他对自己刻意保持着距离。
这让她心里那点不快又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她不得不承认,父亲极力想要拉拢戴蒙,并非仅仅因为那血脉,更因为他本身展现出的、令人心悸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