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处内部，对顾佳影和刘灞桥这次行动的评价极高。
顾佳影展现了出色的指挥能力和应对危机的非凡手段，让处里不少老人都刮目相看。
而刘灞桥，不仅在追捕过程中发现了关键线索——那本神秘账簿，更在危急时刻舍身护卫长官，这份功劳，谁也抹不掉。
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公开表彰，毕竟涉及外交事件，需要低调处理。
但戴老板私下里对顾佳影表示了赞许，并且特批给第三组一笔额外的行动经费。
顾佳影则以“护卫有功，表现优异”的名义，再次给了刘灞桥一笔内部奖金。
数目嘛，比上次抓捕白玲兰时还要丰厚一些。
刘灞桥捏着信封里那沓厚实的法币，嘴角不自觉地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度。
不错不错，跟着这位顾长官，虽然风险高，但油水也足啊！
他心里盘算着，这笔钱加上之前的积蓄，送母亲和妹妹去成都的路费和安家费，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看来，自己这“拼命三郎”的干劲，也不是白费的。
就是这胳膊上的伤，回去免不了又要被老娘念叨一番。
他摸了摸缠着绷带的胳膊，嘶了一声，痛并快乐着。
等伤势好了刘灞桥就决定把老妈和妹妹送去成都舅舅家，这事决不能再耽误了。
受伤后的第四天，刘灞桥胳膊上的绷带拆了。
他特意抽了个晚上，回了趟钟鼓楼街的家。
饭后，晓琴回屋温书，刘灞桥凑到母亲身边。
“妈，您看这金陵城，表面上是歌舞升平，可底下那股子风是越来越紧。”
他点到为止，没提博古斋那晚枪声大作的惊险。
但刘张氏是个细心人，儿子眉宇间偶尔闪过的疲惫与警惕，她都瞧在眼里。
“上次的事，您也知道个大概，太悬了。”
刘张氏听着，手里的针线活慢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舅舅那边不是来信了嘛，成都那边确实比金陵安稳多了。”
刘灞桥继续劝道：“等你们在那边先落了脚，再把晓琴的学业安排妥当，一家人就能踏踏实实过太平日子了。”
“妈，顺利的话后天就出发。”
他描绘着未来的安稳生活，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向往。
刘张氏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这段日子，儿子的变化太大了。
带回家的钱物越来越多，官也越做越大，可归家的时间却越来越晚，脸上的笑容也少了些许以往的无忧无虑。
她知道，儿子是在刀尖上讨生活。
金陵城的繁华，对她这样的普通妇人而言，如今更像是一座看不见的牢笼，压得人喘不过气。
女儿的学业固然要紧，可一家人的平安，才是她心底最深的期盼。
刘灞桥看着母亲脸上的犹豫和深深的担忧，知道是时候了。
他从随身携带的那个半旧的皮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布包打开，昏黄的灯光下，十根小黄鱼码放得整整齐齐，旁边还堆着一小叠崭新的银元。
金灿灿，白花花，屋子里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妈，这是十根金条，还有两百块大洋。”
刘灞桥将金条和银元往母亲面前推了推，声音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这些钱，您和晓琴路上带着用，到了成都，寻个住处，安顿下来，也够用上一阵子了。”
刘张氏的目光落在那些黄澄澄、亮闪闪的硬通货上，手微微有些发僵。
她这辈子，何曾见过这么大一笔钱财。
儿子是真的出息了，有大本事了。
可这也意味着，他身处的那个官场，那个叫特务处的地方，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凶险百倍。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路上……能太平吗？这么些东西……”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刘灞桥拍了拍胸脯，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得意。
“这事儿我早就盘算好了。我挑了队里两个身手最好、脑子最灵光的弟兄，都是信得过靠得住的，让他们一路护送您和晓琴去成都。”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像是在分享什么秘密：“保管比那些走南闯北的老镖师还稳妥，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你们的。”
听到有专人护送，还是儿子手底下的人，刘张氏那颗悬了大半天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一大半。
她看着儿子年轻却已显出几分沉稳坚毅的脸庞，又看了看桌上那堆能晃花人眼的钱财，最终，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好，灞桥，妈听你的。”
她眼圈有些泛红，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我们……回成都。”
刘灞桥紧绷了多日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涌遍全身，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总算，把家里最大的牵挂给安排妥当了。
夜深了。
刘灞桥躺在自己那张小木床上，翻了个身。
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偶尔还会传来一阵轻微的痒麻。
他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顶。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博古斋那个混乱的夜晚。
他想起顾佳影当时站稳后，看向他的眼神。
依旧锐利，却似乎少了些往日的寒意。
那句“谢谢”，还有那句“小心点”，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格外不同。
他闭上眼睛，嘴角却还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那份向往，缠绕上心头，挥之不去。
罢了，不想了，睡觉。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要忙呢。
天色刚蒙蒙亮，刘灞桥就醒了。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惊动隔壁房间的母亲和妹妹。
他来到厨房，淘米，下锅，熬粥。
又从柜子里翻出些二和面，笨拙却认真地和着面，打算烙几张葱油饼。
油烟一起，香味便弥漫开来。
和老妈妹妹吃完早饭，刘灞桥就出发了。
来到特务处，他径直去了顾佳影的办公室。
顾佳影正低头批阅文件，头也没抬，只淡淡“嗯”了一声，示意他有话快说。
刘灞桥清了清嗓子：“长官，卑职想向您汇报一下家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