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不是殿堂,而是一片真正的宇宙。
深邃,浩瀚,无数星辰在其中缓缓流转,组成一幅活着的,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宏伟星图。
每一颗星辰,都代表着一道凡人无法理解的法则。
“天使神,并非真正的创世神。”比比东的声音,在这片星空下显得有些空旷,“祂只是一个窃取了部分世界权柄的先行者。祂们高坐云端,视众生为刍狗,玩弄命运,掀起战争,只为收割信仰之力。”
她伸出手指,点向星图的最深处,那片被无尽光辉笼罩的区域。
“而这,就是祂们留下的,通往神界的‘后门’。一道只有拥有神之血脉,才能感知的坐标。”
比比东回眸,看向林席,她的眼神里,燃烧着压抑了半生的疯狂与决绝。
“我原以为,需要穷尽武魂殿的一切,耗费百年光阴,才能撬动这扇门的一丝缝隙。”
“但你出现了,林席。”
“你的‘天平’,是钥匙。你的‘笔’,是武器。”
“现在,告诉我,你准备好了吗?”
“去掀翻那张腐朽的棋盘,去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
林席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穿过无尽星河,仿佛看到了那扇门后,无数双漠然、高傲,视万物为蝼蚁的眼睛。
也就在这一刻。
苍穹之上,那片星图的尽头,一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金色竖瞳,缓缓睁开。
那只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纯粹的、视万物为虚无的绝对神性。
当它的目光垂落。
整个教皇殿,不,是整个武魂城,甚至半个斗罗大陆的法则,都在哀鸣。空间在溶解,时间在凝固。一股超越了所有封号斗罗认知极限的意志,化作无可抵挡的“神罚”,朝着林席与比比东碾压而来!
这是来自神界的警告。
是神祇,对胆敢窥探其领域的凡人,降下的灭绝敕令!
比比东脸色煞白,即便强如她,在这股意志面前,也渺小得如同尘埃。她下意识地想将林席护在身后。
然而,林席却先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他没有去看那只眼睛。
他只是举起了笔。
那支创世之笔,在他手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握住了一整个世界的本源。
那架真理之秤的虚影,在他身后悄然浮现,两个托盘空空如也,却仿佛承载了过去与未来的所有因果。
面对那足以抹除一切的神罚,林席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凝重,甚至还带着一丝……厌倦。
是的,厌倦。
他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争斗,厌倦了这些所谓神祇布下的,一个又一个的圈套。
他只想和自己的老师,和自己的爱人,过上平静的生活。
既然你们不给。
那这个故事,就没有再讲下去的必要了。
他抬起笔。
对着那只金色的竖瞳,对着那扇所谓的神界之门,对着这整个充满了悲欢离合、阴谋算计的世界。
在虚空中,写下了三个字。
全剧终。
没有法则的碰撞,没有能量的对轰。
当最后一笔落下。
时间,静止了。
那只金色的竖瞳,那代表着至高神威的眼睛,它的光芒在瞬间凝固,而后,如同被敲碎的琉璃,寸寸崩裂,化作漫天金色的光雨,消散无踪。
那片浩瀚的星图,那扇通往神界的“后门”,也随之黯淡,瓦解,最终归于虚无。
门后,不再是宇宙。
只是一面平平无奇的,刻着古老壁画的石墙。
仿佛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比比东怔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林席的背影,看着他笔尖那三个正在缓缓消散的,她无法理解其含义,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终结一切的恐怖力量的文字。
发生了什么?
神罚……消失了?
神界……不见了?
她筹谋一生,赌上一切的弑神计划,就这么……结束了?
阳光,从教皇殿的穹顶洒落。
不再是之前的清冷,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风,从殿外吹来。
不再裹挟着肃杀,而是带着不知名野花的芬芳。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地擦拭了一遍,抹去了所有的阴霾与戾气。
……
教皇殿外。
胡列娜、邪月、焱等人正焦急地等待着。
就在刚才,一股让他们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股威压就烟消云散了。
“我……我刚才是不是看到个眼珠子?”焱使劲揉着眼睛,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恍惚,“老大和老师进去了,然后天就黑了,然后一个大眼珠子瞪过来,然后……就没了?”
邪月没有说话,他只是下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自己的月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心中那份翻江倒海般的震动。
“哥,”胡列娜的声音带着哭腔,死死抓着邪月的手臂,“林席他……他不会有事吧?”
吱呀——
教皇殿的大门,缓缓打开。
林席牵着比比东的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平静温和。
而比比东,那个永远高贵、冷漠,仿佛将整个世界的重量都扛在肩上的女皇,此刻,她的眼角,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茫然。那双紫色的凤眸里,积压了数十年的仇恨、野心与疯狂,都已悄然散去,只剩下如水般的澄澈。
“林席!”胡列娜再也忍不住,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傻瓜,哭什么。”林席笑着,用那只完好的右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都结束了。”
“结束了?”胡列娜抬起头,泪眼婆娑。
“嗯,结束了。”
……
三年后。
武魂城,圣子殿后花园。
温暖的阳光下,花团锦簇。
曾经的女皇比比东,褪去了一身紫袍,换上了素雅的居家常服,正笨拙地修剪着一株玫瑰。
她的动作很不熟练,好几次都险些剪到自己的手,但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而满足的微笑。
不远处,邪月和焱正在对练。
只是邪月手中的月刃,不再追求极致的杀伐,反而多了几分圆融。而焱的火焰,也不再狂暴,变得收放自如。
凉亭里。
林席坐在画板前,那只暗金色的修罗之腕,此刻正握着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画笔,笔尖在画纸上轻快地跳动。
胡列娜靠在他的肩头,长发如瀑,安详地看着他作画。
“画我做什么?”她看着画纸上那个巧笑嫣然的自己,小声嘟囔着,脸颊却泛起红晕。
林席停下笔,转过头,在那片诱人的红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画我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