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到了古代,不适应的地方有很多,但如果排一个顺序,拉屎绝对名列前茅。
不是说茅房的环境不好,也不是木制的马桶,比不得后世的瓷实。
而是拉完以后……
竹片、树叶……刮啊,擦啊,想来跟钢丝球也差不了多少。
刚拉完一泡屎,从茅房出来的李弘冀,无比庆幸,自己投了个好胎,可以用纸来擦屁股。
他哪能遭那个罪?
李弘冀并非道德楷模,更不是什么圣人。
哪怕大多数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但这是时代的悲剧,也不是他造成的,这些搁在现代稀松平常的事情,他能够享受,既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更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在这个没有电脑、电视、手机、网络的年代,可不就这点人上人的优越感了吗?
虽然,南唐皇帝李璟的嫡长子,比不得那位赵二得天独厚,可以坐享其成,笑到最后。
可穿越者谁还不是奔着改变历史来的?
另外,高粱河车神,驴车战神,微操大师那些流传后世的诸多笑谈,他想想都觉得臊得慌。
至于自家那位,号称千古词帝,不成器的弟弟,李弘冀每每看到,都觉得他头上有草。
说起来,这位南唐历史上的文献太子,还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他没得选,却表示十分满意。
当然,硬要鸡蛋里头挑骨头,也只有他这位李璟嫡长子,却没有皇位继承权这一条了。
不过,想想自家那位皇帝老子,也不容易。
前世,他只知道李璟在李昪灵前,与兄弟们约定了兄终弟及,却不知李璟是在李昪死了十日之后,才在周宗和徐玠的力挺下得以继位。
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哪里有什么兄友弟恭,分明是迫于无奈的妥协嘛!
知道了自家老子得位不易,也明白了他在位期间的许多迷幻操作。
李弘冀也没什么好埋怨的,锅里有,碗里才有的盛,他还拎得清楚。
更何况,虽迟但到,李弘冀终究被立为太子,只是,历史上的李弘冀格局太小,没能活到继位登基。
“王爷,这回六合纸厂送来的纸,用着还满意吗?”
亲信赵铎见他出来,端着水盆快步迎了上来。
他其实十分不解,自家这位王爷,并无一丁点皇亲贵胄的娇生惯养,武艺、骑射、弓马,练起来异常刻苦。
甚至,不介意与亲卫丘八们一个桌上吃饭,还能有说有笑。
偏偏上茅房,却非得用纸。
这可是纸啊,文人写字用的纸啊。
铺张浪费什么的倒也罢了,往大了说,那叫有辱斯文。
“还行,就是薄了点。”
李弘冀也没在意部下的小心思,伸出手,却忽然停顿,转而先将脸浸入水中。
四月虽刚刚入夏,午后的天气却已经有些闷热,加上茅房环境封闭,他出来时,额头上已经隐隐冒汗。
“要么让纸厂那边再加厚点?”
李弘冀洗完脸,终于有了一丝清凉,一边洗手一边道:“别改了,就这么着吧!”
他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拽过赵铎肩头的一块锦帕,擦了擦手,往盆里一丢,道:“外头那些风声可以停了,正好,趁着明儿换班,你吩咐下去。”
“那要不要给周司徒家里飘飘风?”
“飘什么风?”李弘冀皱眉看向赵铎。
赵铎小心翼翼道:“王爷给周司徒的女儿造势扬名,难道不是想卖周司徒一个人情?”
“别捉摸那些有的没的,按本王吩咐去办,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
不是他不信任赵铎,有意隐瞒自己的目的,而是,他习惯在下属面前,立高深莫测的人设,没有板上钉钉的事,从来都讳莫如深。
赵铎连忙点头称是:“卑职明白!”
李弘冀告诫了赵铎,冲着他一挥手,向着不远处的垂花门走去,并头也不回的问道:“弟兄们都休息好了吧?”
赵铎端着水盆,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应道:“回王爷,都在演武场等着呢!”
他将脸盆交给守在垂花门前的王府下人,快步跟上道:“明儿卑职就要带着他们去城外了,兄弟们一年才能轮到这半个月跟在王爷身边,都想再瞻仰瞻仰王爷开二石弓,百步穿杨的神技呢!”
赵铎口中的兄弟们,乃是李弘冀的牙兵、亲卫。
古代统军将领想要服众,炫耀个人武力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这本就是他为了树立形象,让手下亲兵心悦臣服的保留节目,自然不会推辞。
“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李弘冀点了点头,大步流星来到了演武场。
“王爷!”
二十个十八九岁,虎背熊腰的小伙子,肃然立定,看向李弘冀的眼中满是崇拜。
李弘冀环视一周,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勤学苦练,不但身强体壮,武艺、骑射、弓马更是无一不精。
做了几个热身运动,舒展了筋骨,套上扳指,接过赵铎递来的龙纹柘木弓,也不废话,直接弯弓搭箭。
随着弓弦张开,李弘冀右臂的肌肉随之暴起,宛如柘木弓上盘绕的龙纹,遒劲有力。
“嗖……嗖嗖……”
箭矢如流星,射在远处的靶心上,发出声声闷响。
“王爷好箭法!”
“何止,这可是二石弓,靶子都要射穿了。”
“就是,二石弓连射这么多箭,还能不失准头,王爷当真天生神力。”
围观的亲卫们纷纷喝彩,恭维声不断。
李弘冀并不谦虚,天赋固然重要,但也离不开后天的努力。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当得起这些喝彩和恭维。
一连射了二十支箭,感觉到肩膀开始有些发酸,他适时放下手中的长弓,环顾一圈,道:“哪有什么天生神力,还得勤学苦练,你们刚来那会子开一石弓都难,现在不也能拉得动一石五的弓了吗?
趁着这会天阴下来了,快点抓紧练习,什么时候能够连射二十箭还不脱力,便算是达标了。”
正说着,忽见一名亲卫抬手指天,声音打颤,语无伦次道:“天……天狗……天狗食日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抬头。
李弘冀抬头,只见一团庞大的黑影,已吞噬了大半个太阳,仅余下半轮,依旧散发着微弱而昏暗的光芒。
卧槽!
处变不惊是上位者必须的素养,李弘冀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大声喝道:“慌什么!低头,不准看,伤眼!”
“是!”众亲卫听到喝令,脸上虽有些不知所措,却依旧令行禁止,整齐划一的低下了头。
这些亲卫早已经过实战检验,他们看到日食,之所以恐惧,只是源于对未知的恐惧。
所以,李弘冀并未埋怨他们大惊小怪。
赵铎虽也跟着低下头,却不无忧虑道:“天狗食日,此乃不祥之兆啊。”
李弘冀一面将手中的柘木弓递给赵铎,不置可否道:“吩咐府里不许惊慌,立即备马,我去换身衣服就进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