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梦婷指尖把衣角攥出几道白印，脸颊浮起的薄红从颧骨漫到耳尖，语气像被风吹得发颤：“呼……那个，你、你有带钱吗？”话出口，她又赶紧低下头，连眼神都不敢抬——毕竟开口借钱，实在太窘迫。
霜溟原本还拍着胸脯，指节敲得胸口“咚咚”响：“有的姐姐，区区钱财而已——呃，等等！”话音刚落，他手忙脚乱地摸遍外套内袋、裤子侧兜，连背包侧兜都翻得兜底朝天，指尖蹭到口袋里的绒毛，空落落的触感让他耳尖发烫。最后只摸出两颗裹着糖纸的奶糖，他挠着头把糖攥在手心，眼神飘向窗外：“怎、怎么回事……我好像没带卡。”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一路吃喝住用，全是蓝佛子默默付的钱。
蓝佛子眼尾轻扫过他，雪白的下颌线绷得更紧，指尖在光脑边缘轻轻敲了下，压下眼底的无奈。她心里暗自腹诽：之前纵容他拿我的钱买些小玩意儿也就罢了，这次倒好，没摸清情况就敢充大方，把我的钱当人情送，也太不乖了，回头必须好好调教。但面上半分不满都没露，指尖在光脑屏幕上飞快划过，支付界面“确认”键按下时，动作干脆利落，没让宇梦婷多等一秒，更没让她下不来台。
“支付五十二万三千六百联邦币。”收银台的光脑音冰冷得像碎冰，撞在包间墙壁上又弹回来，清晰得像砸在每个人耳尖。
“啥？！”蓝佛子瞳孔猛地一缩，原本平和的语气陡然拔高半度，她转头看向霜溟，眼刀似的瞥过去，眼神里又怨又气，连声音都带了点颤：“一顿饭花了五十多万？”
霜溟心里“咯噔”一下，悄悄把糖塞进兜里，不敢接蓝佛子的目光——那眼神能把他戳出两个洞。他偷偷瞄了眼蓝佛子绷紧的侧脸，心里把这店的价目表骂了三遍：这哪是吃饭，分明是抢钱！黑店都没这么黑！
“咳、咳咳……”宇梦婷头埋得更低，双手合十在身前，指节都泛了白，声音满是愧疚：“不好意思，我刚才没说清楚，这钱里……还把我之前欠的三个月饭钱一起结了。”话虽歉疚，她心里却悄悄暖了——五十多万联邦币不是小数，对方没追问半句就付了，这份大气，让她对两人多了几分实打实的信赖。
“罢了，付都付了。”蓝佛子揉了揉眉心，指腹按在突突跳的太阳穴上，话锋一转：“正好，你给我们当回导游吧？霜月城最近有什么风闻趣事吗？”说这话时，她穿着细跟高跟鞋的鞋尖，轻轻碾了碾霜溟的脚背——力度不大，却足够让霜溟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喊出声，算是悄悄出了口闷气。
“我的建议是，你们尽快离开霜月城！”宇梦婷脸上的歉意瞬间褪得干净，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铅，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为什么？”霜溟眼睛一下子亮了，忘了脚背的疼，往前凑了半步，指尖甚至悄悄攥起，语气里满是好奇——这种透着古怪的事，最对他的胃口。
宇梦婷抬眼看向两人，目光扫过窗外渐渐阴沉的天，语气又沉了几分：“五年前，霜月城遭了场千年难遇的海啸，海浪卷着碎石砸过来，半个城都被冲毁了，沿海的房子全成了残垣断壁。自那之后，城里就开始出怪事——每月都会失踪近百名少年少女，全是六岁到十五岁的孩子，城中卫兵查了五年，连一点线索都没摸到，连失踪孩子的衣角都没找着。”
包间里的空气像是被瞬间冻住，连呼吸都变得滞涩。窗外原本还算明朗的天，不知何时飘来大片乌云，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连桌上没撤的餐盘都蒙了层冷意，菜汤表面的油花凝着，像块不起眼的斑。
蓝佛子揉着眉心的手猛地顿住，指尖微微蜷起，方才还带着点嗔怪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锐利得像能戳破眼前的雾霭：“六岁到十五岁？全是这个年龄段？有没有什么共同点——比如都住在沿海区，或者都去过某个地方？”她没像霜溟那样激动，反而先抓住最关键的线索，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光脑屏幕还亮着，却忘了关。
霜溟早就忘了脚背的疼，往前又凑了一大步，眼睛亮得吓人，连声音都拔高了些：“卫兵查了五年都没线索？会不会是……”他话没说完，就被蓝佛子递过来的眼神打断——那眼神里写着“别瞎猜，先听人说”，他只好把到嘴边的猜测咽了回去，乖乖闭了嘴。
宇梦婷指尖悄悄捏了捏斜挎包的带子，皮革的触感让她稍稍安心——那五十多万的账单总算没白付，这句掏心窝的忠告，算是扯平了人情。她没再看霜溟和蓝佛子一眼，连多余的解释都懒得给，高跟鞋踩在包间的地毯上，没发出半分声响，脚步没半分迟疑，推门时衣摆扫过门框，带起一阵微风，最后门“咔嗒”一声合上，只留下个干脆的背影，转瞬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包间里只剩下两人，空气里还残留着宇梦婷话语里的讳莫如深，连桌上的茶水都凉透了。霜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沿，木质桌沿的纹路硌着指尖，刚才还带着点好奇的眼神，此刻沉了下来，嘴角勾起抹冷峭的弧度。“呵呵，查了五年？”他在心里冷笑，指尖轻轻敲了下桌面，“怕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连沿海的老城区都没敢好好搜吧。”随即眼底又燃起几分锐光，“每月百名少年少女……倒要看看，是哪个鬼东西敢在这城里兴风作浪。”
蓝佛子站在一旁，眉头微蹙着，指尖悄悄收紧，连指节都泛了点白。她垂着眼，心里的念头翻涌得厉害：“自己人做的？”这个猜测让她心头一沉——霜月城的守军、官员，甚至是某个隐藏的势力，哪一个都可能藏在暗处动手脚，若真是这样，这水可比想象中深多了。“必须查清楚，不然还会有更多孩子失踪。”可念头刚落，她就猛地抬眼看向霜溟，视线落在他攥着桌沿的手——那双手上次追线索时被划伤，还留着浅疤，心口突然紧了下，刚才的坚定里，突然掺了点不敢细想的犹豫：万一他出事怎么办？
另一边，海上列车的悬浮车门伴着轻微的嗡鸣，缓缓向两侧滑开，带着咸湿水汽的海风先一步涌进车厢，裹着远处悬浮车的尾流味，吹得许小言额前碎发贴在皮肤上。她跟着顾筱、叶星澜踏出车门，脚刚落在金属质感的站台上，鞋底触到冰凉的金属，视线就被眼前的景象牢牢勾住，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远处的高楼裹着层层叠叠的霓虹灯带，蓝紫交织的光流在冰冷的金属外墙上蜿蜒，像被揉碎的星河，顺着建筑的棱角往下淌；低空里悬浮着小型魂导载具，引擎的轻响混着全息广告的电子音，从挂在半空中的巨幅屏幕里飘来，“临海新区，魂导新品首发”的字样闪着光；连站台边缘的防护栏都是半透明的能量护盾，指尖凑近时，能感觉到细微的震颤，还带着点淡淡的电流味。
“呼，这里科技感也太足了吧！”许小言忍不住踮了踮脚，鞋尖点在站台上，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可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又软了下来，目光轻轻飘向远处正在调试机械臂的工人——那机械臂泛着冷光，灵活得像人的手臂，“要是小逸在这的话，肯定会拉着我们蹲在路边，研究半天那悬浮车的动力装置，说不定还会吵着要去看魂导科技展，连饭都忘了吃。”
叶星澜站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不远处的机械装置，机械臂转动时发出“咔啦”的轻响，她轻轻点头附和：“这里的魂导应用确实比我们之前待的地方更密集，连站台的照明都是魂导光源，他来了大概真的会挪不动脚，说不定还会找工人问东问西。”
顾筱抬手按了按腕上的魂导手机，屏幕亮起来，光映在她眼底，划过的旅店信息一行行闪过，最后停在“临海驿站”的条目上——距离站台只有五百米，还能看到海。她指尖点了下确认，语气条理清晰：“现在快到傍晚了，长途列车耗了不少精力，我们先去旅店放行李休息，今晚养足精神。”她抬眼看向两人，目光扫过许小言有些发酸的肩膀，补充道，“驿站楼下就有餐馆，晚饭可以在那解决。”
许小言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指尖蹭到外套的布料，和叶星澜对视一眼，双双点头应下。三人并肩朝着站台出口走去，身影很快融入这片霓虹闪烁的科技街区，脚步声混着周围的机械嗡鸣、广告音，成了陌生城市里，属于他们的第一缕印记。
夜色像泼翻的浓墨，把霜月城船坞的金属轮廓泡得发暗，唯有圆月悬在头顶，银辉洒下来，在锈迹斑斑的船壳上滑过，像给冰冷的钢铁镀了层薄霜。海风卷着咸腥味吹过，地上的碎铁屑被吹得打旋，在空旷的船坞里发出“哗啦”的轻响，这声音比白天的机械轰鸣更让人发怵——毕竟此刻的船坞，寂静得连一只老鼠的影子都难觅，只有风声在金属架之间穿梭，像谁在低声叹气。
蓝佛子和霜溟如幽灵般，站在船坞外的阴影中，脸上均戴着鎏金面具。面具雕刻着简约的云纹，边缘贴合着颧骨，泛着冷光，不仅遮掩了他们大半张脸，还能微弱屏蔽魂导探测波——这是蓝佛子出发前，特意找工匠改造的。蓝佛子指尖轻触面具，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她的目光扫过前方那扇紧闭的大门：门楣上并排装着三盏魂导雷达，红灯有节奏地闪烁，像猎鹰的眼睛般犀利，连风吹过的气流变化，都能触发它的警报，蜂鸣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我负责引开左侧雷达的注意力，”蓝佛子的声音压得很低，透过面具的细缝传出来，带着点金属的冷感，“你趁机切断右侧的能量线——我看过图纸，能量线在雷达下方三十厘米处，有个接口，很好挑。”霜溟点头示意理解，指尖悄悄扣住腰间的短刃——刀刃是特制的，能切断低阶魂导能量线。他的眼睛紧盯着那扇门，连呼吸都放轻了。
蓝佛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巧的魂导烟雾弹，指尖捏着烟雾弹的拉环，手腕轻扬，烟雾弹悄无声息地落在左侧雷达下方的阴影里，没发出半点声响。下一秒，“嗤”的一声轻响，淡蓝色的烟雾缓缓升腾，像团薄云，很快裹住了雷达的探测头。几乎是同时，左侧的魂导雷达红灯骤然变亮，尖锐的“滴滴”声随之响起，机械臂带着探测头转向烟雾的方向，死死锁定着那片区域，连一丝缝隙都不肯放过。
就是现在。霜溟身形贴着墙根滑过去，动作轻得像猫，鞋底没蹭到地面的碎铁屑。他绕到右侧雷达下方，短刃在指尖转了个圈，寒光一闪，精准地挑向那处接口——“咔嗒”一声轻响，能量线被切断，红灯闪烁的节奏顿时大乱，随即彻底熄灭，连蜂鸣声都停了。
蓝佛子见状，迅速绕到大门正面，指尖在门禁的控制面板上飞快划过。她记得白天调查时，见过这种老旧的魂导锁——没有复杂的密码，只有一个隐藏的凹槽。她手指按在凹槽内，轻轻一拧，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沉重的金属大门缓缓向两侧敞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黑暗像要涌出来。
两人迅速闪身进去，蓝佛子反手按下关门按钮，大门再次合拢，“咔嗒”一声锁死，将外面的月光和残留的警报声彻底隔绝。船坞内部比想象中更空旷，废弃的起重机械悬在半空，钢铁支架上锈迹斑斑，像巨大的骨架，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月光从顶部的破洞漏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脚下的金属地板积了层薄灰，踩上去会留下浅浅的脚印，连脚步声都被放大了好几倍。远处传来“滴——答——”的声音，像是某处管道在漏水，在寂静的空间里拉得很长，每一声都像敲在金属地板上，回音绕着起重机械转了圈，才慢慢散掉。
“往深处走，怪声是从最里面的修船库传出来的。”蓝佛子声音低沉，透过面具传得清晰，她抬手示意霜溟跟紧，自己则率先迈步，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两人在巨大的机械阴影中穿梭，面具上的鎏金云纹偶尔被月光扫到，闪过一点微弱的光，又迅速埋进阴影里，像两颗藏在黑暗中的星。
他们走过一段曲折的通道，通道两旁的墙壁上布满了锈迹，还有几处涂鸦——大概是以前工人画的，只是风吹雨打，只剩下模糊的线条，在月光下看，竟有些像扭曲的人影。忽然，前方传来低沉的轰鸣声，还夹杂着齿轮转动的“咔啦”声，断断续续的，像老机器快散架，声音裹着潮湿的铁锈味飘过来，钻进鼻腔里，带着点腥味。
蓝佛子立刻停下脚步，抬手按住霜溟的胳膊——指尖微凉的触感让他瞬间顿住。两人的呼吸瞬间放轻，只有面具下的目光紧紧盯着拐角后的阴影。蓝佛子缓缓抽出腰间的魂导匕首，刀刃泛着冷光，她用口型对霜溟说：“小心，快到了。”
霜溟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短刃，视线落在拐角处——那里隐约透出一点昏暗的光，不是月光，倒像是油灯的光，忽明忽暗的。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压低身子，一步一步，朝着修船库的方向挪去。
修船库的大门敞开着，缝隙里透出的光忽明忽暗，轰鸣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蓝佛子深吸一口气，率先探出头——只见修船库中央，停着一艘破旧的货船，船身锈得厉害，而货船旁边，竟有几道黑影在晃动，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反光一闪，像是金属器具。
她立刻缩回身子，对霜溟比了个“有情况”的手势，眼底闪过一丝凝重：看来这船坞的怪声，不是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