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漫长。
林渊从7号禁区回到了从宁远市家里。
他没有开灯,任由自己被家中那片熟悉的黑暗包裹。
习惯性推开了女儿林溪的房门,房间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书桌上摊着未完成的功课,床头放着她最喜欢的玩偶。
衣柜半开着,里面挂着她那身洗得干干净净、熨烫得平平整整的校服。
一切都那么鲜活,仿佛主人只是暂时出门,很快就会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跑回来。
林渊缓缓走到书桌前,指尖轻轻拂过女儿娟秀的字迹。
那是一篇关于“我的梦想”的作文,上面写着:
“我长大了,想成为一名像爸爸一样的历史学家!
去探索那些被遗忘的文明,把英雄的故事告诉每一个人...”
英雄的故事...
林渊的指尖微微颤抖,好似又看到了那个夏日的午后。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
年幼的林溪坐在他的腿上,仰着小脸。
满眼崇拜的听他讲述着古蓝星时代那些反抗暴政、为自由而战的英雄事迹。
“爸爸,他们好厉害啊!”
“一个和尚,也敢造反对抗整个帝国吗?”
“是啊。”林渊当时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笑着说,“因为在他们心里,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比如自由,比如尊严,比如守护自己最爱的人。”
“那爸爸也是英雄吗?”
“爸爸不是英雄。”
林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爸爸只是一个想永远守护溪溪的普通人。”
“不对,爸爸就是我的盖世英雄!”
女儿在他怀里咯咯地笑着,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
回忆的暖流尚未散去。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林渊的灵魂深处升起。
深渊献祭系统在这一刻,仿佛感应到了他心中最深的恐惧,主动向他展示了一幅画面。
那不是回忆,而是一种近乎真实的、来自未来的预演。
画面中,是一座宏伟而诡异的异星宫殿。
宫殿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铸成,墙壁上雕刻着扭曲而亵渎的浮雕。
大殿的中央,林溪被冰冷的锁链束缚在一个祭坛之上。
她还是穿着那身洁白的软袍,但上面已经沾满了污秽与血迹。
她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空洞。
祭坛下,围着一群形态各异的“万族”贵族。
有身披华丽甲壳、口器不断开合的虫族。
有体态优雅、眼神却充满残忍戏谑的灵族。
还有身材魁梧、咧着血盆大口的兽人...
它们用一种看待玩物和祭品的目光,欣赏着祭坛上那个瑟瑟发抖的人类女孩。
一个浑身粘液的怪物,用恶心的触手轻轻划过林溪的脸颊。
林溪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没有哭喊,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爸爸...”
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怪物发出了愉悦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笑声。
它似乎很享受这份恐惧。
身后,其他的万族贵族也跟着发出了各种刺耳的笑声。
那笑声,是对人类这个种族最赤裸的嘲弄和羞辱。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不!——”
林渊猛地从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挣脱出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那幅画面,那声“爸爸”,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将他的理智一点点地撕裂。
系统没有告诉他后续会发生什么,但林渊知道!
他读过太多关于万族残忍习性的绝密档案。
对于这些视人类为劣等生物的异星文明而言。
所谓的和平圣女,不过是一个用来彰显他们统治地位的玩物和祭品。
等待林溪的,将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无尽的折磨与羞辱。
她会被那些怪物当做最卑微的奴隶,被它们玩弄,被它们研究,直到她身上最后一丝生命力被榨干!
然后像一件垃圾一样被丢弃在某个阴暗的角落。
若我不救她...
这就是她的结局。
这个念头,像一把烧红的铁锥,狠狠地刺进了林渊的心脏。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遥远的浮空城天穹。
和平?
用我女儿的尊严和生命换来的和平?
去TM的狗屁和平!
去TM的为了全人类!
这一刻,所有的悲伤、所有的软弱、所有的犹豫。
都在那幅地狱般的景象面前,被焚烧得一干二净。
剩下的,只有从骨髓深处燃起,足以焚尽整个世界的滔天怒火!
他不再是一个悲痛的父亲。
而是一个即将向整个世界宣战的魔王。
林渊缓缓站起身,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温情也已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深渊般的冷酷与死寂。
他又一次打开了那份陈旧的地图。
目光掠过那些被标记为“无人禁区”的死亡之地。
那里,埋藏着力量。
埋藏着他复仇的资本。
“溪溪,等着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