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斗大森林这片被亿万年岁月浸润得如同陈年醇酒般的土地上,风似乎也失去了它本该有的声音。
它不再是穿行于旷野时的呼啸,也不似拂过山巅时的呜咽,而是化为了一种更加深沉、也更加纯粹的、属于生命的吐息。它自那遮天蔽日的树冠之上,如同无形的瀑布般倾泻而下,穿过层层叠叠、纠缠如蛇的藤蔓,最终化为一道道温柔而又带着几分潮湿的低语,轻拂过湖畔少女那银色的长发,以及那份早已跨越了万年时光的、沉甸甸的思念。
自霍雨浩如同人间蒸发般,悄无声息地离开这片核心之地,已然过去了整整十日。
十个日夜的轮转,足以让那块被他用指尖刻下告别留言的、光滑如玉的树洞石壁,重新被一层细密的、散发着淡淡生命气息的碧绿色苔藓所覆盖,将那深蓝色的、充满了决绝与希望的字迹,连同那份属于少年的、不为人知的悲伤,一同温柔地掩藏。
古月依旧是每日都会来到这里,在那棵被霍雨浩当做临时居所的巨大古树之下,静静地伫立良久。
她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说,只是用那双深邃得如同紫水晶般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那个早已空无一人的树洞,仿佛能从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看到那个少年依旧蜷缩在角落里,默默舔舐着伤口的、孤独的影子。
她知道,他走了。
带着一身的伤痕,一身的罪名,以及一颗早已被仇恨与毁灭欲望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心,再次踏上了那条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属于他一个人的孤独旅途。
只是,他终究还是将那枚象征着【救世】之名的刻印,留了下来。
那枚小小的、尚带着他体温的徽章,如今正静静地躺在古月那白皙如玉的掌心之中,散发着微弱而又稳定的金色光芒。
它像一个承诺,一个约定,一个在无尽的黑暗与别离之中,维系着他们这些人之间最后一丝联系的、脆弱的信物。
也正是因为这枚刻印的存在,一直留在这里,陪伴着古月的韩夕颜,也彻底失去了追踪霍雨浩行踪的最后手段。
那份源于【英桀刻印】之间的、玄奥的共鸣,在霍雨浩主动将【救世】刻印留下的那一刻起,便已被彻底地、单方面地斩断了。
他就像一只挣脱了所有丝线束缚的风筝,义无反顾地,飞向了那片充满了未知与风暴的、更加广阔的天空。
既然他已经不在了,那么,她们,似乎也便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这一日的清晨,当第一缕曦光穿透那浓得化不开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薄雾,为这片如同仙境般的生命之湖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时,古月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要为她们践行。
为这三个同样将一颗心都系在了那个少年身上的的女孩们,举行一场简单而又充满了特殊意义的告别。
她没有惊动帝天,也没有告知碧姬。她只是独自一人,如同一个最是普通的林间少女,挽起那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裙的袖口,赤着那双晶莹剔透、如同羊脂白玉般完美无瑕的玉足,走入了那片充满了勃勃生机的、被黄金古树光辉所庇佑的土地。
她亲自采摘了最新鲜的、尚带着晨露的不知名浆果,它们的果皮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由淡紫色向深蓝色渐变的色彩,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她又潜入那清澈见底的生命之湖,从那些早已开启了灵智、对她充满了敬畏与亲近的魂兽鱼群之中,挑选了四条最为肥美、也最为鲜嫩的青鳞鱼。
最后,她又在那片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蓝银草地之上,寻到了几株年份最是恰到好处的紫苏,将其宽大的叶片,一片一片地,小心翼翼地摘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了那片早已被她们当做临时营地的、位于黄金古树根茎之下的林间空地。
那里,早已升起了一堆温暖的、噼啪作响的篝火。
韩夕颜、王冬、祁云舒三人,正围坐在篝火旁,或沉默不语,或低声交谈,气氛显得有几分沉闷与压抑。
当她们看到古月抱着一大堆新鲜的食材,如同一个即将要为家人准备一顿丰盛晚餐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少女般,缓步走来时,那三双同样美丽的眼眸之中,都闪过了一丝不易察察的惊讶。
“古月,你这是……”韩夕颜第一个站起身来,她看着古月手中那些熟悉的食材,心中瞬间便明白了什么,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活泼与狡黠的水蓝色眼眸之中,也染上了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古月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食材,一一地,整齐地摆放在了篝火旁早已清理干净的石板之上。
然后,她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眸,平静地扫过眼前的三位少女,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们不是马上也要走了么。”
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四条尚在活蹦乱跳的青鳞鱼之上,那总是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俏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于“怀念”的柔和。
“临走之前,我们一起再吃一次吧。”
她说的,自然是那道早已深深地烙印在她们每一个人记忆深处的、充满了故事与回忆的秘制烤鱼。
那不仅仅是一道菜,更是她们与那个少年之间,最深刻、也最是难以割舍的羁绊。
没有人拒绝。
四个同样将一颗心都遗落在了那个少年身上的女孩,就这样,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如同仙境般的生命之湖湖畔,开始了她们最后一次的、充满了告别意味的共同“烹饪”。
她们的动作,都显得有几分生涩,却又异常的专注。
她们学着记忆中那个少年曾经的样子,用锋利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将鱼腹剖开,去除内脏;用清澈的湖水,将鱼身上的粘液与血污,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们将古月采来的那些不知名浆果,轻轻地碾碎,将其酸甜的汁液,均匀地涂抹在鱼的内外,用以去腥增香。
她们又将那散发着独特清香的紫苏叶,塞入鱼腹之中,然后,用削尖了的、尚带着几分青涩气息的树枝,将那处理好的青鳞鱼,一条一条地,穿好。
最后,她们将那四条承载了她们无尽思念的烤鱼,架在了那堆早已烧得旺旺的、噼啪作响的篝火之上。
“滋啦——”
清脆悦耳的声响,伴随着一股浓郁的、混合了鱼肉焦香、果木清香与紫苏芬芳的诱人气息,瞬间便弥漫开来,将这片充满了离愁别绪的林间空地,都染上了一丝难得的、属于人间烟火的温暖。
四位少女围坐在篝火旁,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在火焰的炙烤下,渐渐变得金黄油亮、香气四溢的烤鱼,眼神之中,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恍惚。
她们仿佛又回到了史莱克学院那段虽然充满了竞争与挑战,却也同样充满了欢声笑语的青葱岁月。
她们想起了,在那个同样洒满了阳光的午后,在海神湖畔那片熟悉的草地之上,那个总是带着几分沉静与忧郁的少年,是如何第一次,为她们,烤出那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沉醉的、充满了“家”的味道的烤鱼。
她们想起了,在新生考核的赛场之上,她们是如何并肩作战,将后背毫无保留地交给彼此,最终,在那万众瞩目的舞台之上,共同捧起那座象征着最高荣耀的冠军奖杯。
她们甚至还想起了,在那些看似平淡的、充满了日常琐碎的朝夕相处之中,那个少年所展现出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充满了笨拙与温柔的另一面。
他会在她们因为修炼而疲惫不堪时,默默地递上一杯温热的、加了双份糖的牛奶;他会在她们因为某道难题而愁眉不展时,用他那虽然不算太过渊博、却也同样充满了智慧的头脑,为她们提供一些充满了奇思妙想的、独特的解题思路;他甚至还会在她们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闹别扭时,像个手足无措的老妈子般,在她们之间来回地劝解、调和,那副充满了笨拙与无奈的可爱模样,总是能让她们在忍俊不禁之间,便将所有的不快,都抛之脑后。
那些曾经被她们视作理所当然的、充满了欢笑与泪水的点点滴滴,如今,却都已然成为了再也无法回去的、只能在记忆中反复品味的奢侈。
“唉……”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无奈与怅然的轻叹,打破了这片充满了怀念气息的沉寂。
是韩夕颜。
她看着眼前这三个同样将一颗心都系在了那个少年身上,此刻却都因为离愁别绪而显得有几分沉默与伤感的同担们,那张总是洋溢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充满了通透与无奈的苦笑。
她知道,若是再任由这种沉闷的气氛继续蔓延下去,那这顿本该是充满了告别与祝福意义的“践行宴”,恐怕就要变成一场充满了苦涩与泪水的“追悼会”了。
她可不希望,她们与那个少年之间最后的一点念想,是以这样一种充满了悲伤的方式,画上句点。
“大家,不要这幅表情呀。”韩夕颜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便将那份压抑沉闷的气氛,搅得粉碎。她拿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篝火,让那橘红色的火焰烧得更旺了一些,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活泼与狡黠的水蓝色眼眸之中,闪烁着一种看透世事般的、狡黠的光芒。
“不就是那家伙一个人跑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撇了撇嘴,用一种近乎于“满不在乎”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他那个人,你们还不了解吗?属葫芦的的,有什么心事都自己闷着,心思比谁都重。他现在之所以要一个人走,不过是怕连累我们罢了。我看我们呢也别太担心他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他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了,还会会来找我们的。”
王冬看着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也就你,能把事情想得这么轻松。他现在可是被全大陆的魂师界通缉的‘要犯’!他一个人在外面,无亲无故,又烙下了病根,你知不知道他会有多危险?!”
“危险?我倒不觉得。”韩夕颜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她那双水蓝色的眼眸之中,闪烁着一种与众人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笃定的自信,“你们可别忘了,他可是被【救世】选中的人,是连那个忆者大叶荷阁下,都颇为看好的‘天选之人’。像他这样的人,又岂会那么轻易地说死就死啊。”
她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那早已烤得金黄油亮、香气四溢的烤鱼,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期待的笑容:“再说了,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咱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杞人忧天,而是要化悲愤为食欲,好好地,品尝一下这顿或许是咱们四个人最后一次一起吃的、充满了‘雨浩味道’的践行宴!来来来,都别愣着了,开动吧!”
说罢,她便第一个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树枝,将那条烤得最是焦香酥脆的青鳞鱼,从火上取了下来,也顾不上烫,直接便大快朵颐起来。
她那副充满了活力的、仿佛天塌下来也影响不了她食欲的可爱模样,终于让这片充满了离愁别绪的林间空地,再次多了一丝难得的、属于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古月、王冬、祁云舒三人,看着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都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那紧锁的眉头,却也都在不知不觉中,稍稍地,舒展了开来。
是啊,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无论未来的道路,是何等的艰难与坎坷。
至少现在,她们还拥有着彼此,还拥有着这份共同的、充满了回忆的味道。
这就足够了。
一顿充满了告别与祝福,也同样充满了回忆与期盼的烧烤筵席,就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如同仙境般的生命之湖湖畔,缓缓地,落下了帷幕。
当最后一条烤鱼的骨架,也被那橘红色的火焰,彻底地吞噬、化为灰烬之时,那轮早已悬挂于天际正中的红日,也终于开始缓缓地西沉,将那漫天的云霞,烧成了一片壮丽的、充满了离别意味的紫金。
是时候,该走了。
“我决定了。”王冬第一个站起身来,她拍了拍身上那并不存在的尘土,那张总是带着几分骄傲与冷漠的英俊脸庞之上,此刻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要先回一趟学院。”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实力,还远远不够。她需要回到那个承载了她太多欢笑与泪水的象牙塔,去变得更强,去寻找一个能够真正帮助到那个少年的方法。
“我,”祁云舒也同样站起身,她那头如同太阳般璀璨的金色长发,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神圣而又充满了决绝的光芒,“我要去追寻他的足迹。无论天涯海角,无论要花多长的时间,我都要找到他。”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的坚定,那双金色的眼眸之中,燃烧着一种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动容的、名为“执着”的火焰。
最后,是韩夕颜。
她伸了个懒腰,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仿佛对即将到来的离别,没有丝毫的伤感。
“那我嘛……”她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用一种充满了轻松与自信的语气说道,“我就先去一趟星玦城吧。去找找当初给我那封史莱克学院免试入学推荐信的、那位神秘的学姐。我相信,等雨浩他完成了自己的旅行之后,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
她的话语之中,充满了对那个少年,以及对他们之间那份特殊羁绊的、绝对的信任。
三个女孩,三种截然不同的选择,却又同样指向了一个共同的终点。
古月静静地看着她们,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察的、复杂的羡慕。
她也想走。
她也想抛下这一切,去那广阔的、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世界,去寻找那个早已将她的心彻底占据的少年。
可是,她不能。
她的肩上,扛着的是整个魂兽一族的未来,是那份沉甸甸的、足以压垮任何人的责任。
她只能留在这里,默默地,等待。
“既然如此,”古月缓缓地站起身,她那娇小的身躯之上,在这一瞬间,散发出了一股属于魂兽共主的、不容置疑的无上威严,“那便,各自珍重吧。”
她话音刚落,便轻轻地,朝着虚空之中,招了招手。
刹那间,三道充满了无上威严与恐怖气息的庞大身影,毫无征兆地,从那片被浓郁生命气息所笼罩的森林深处,一闪而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金眼黑龙王,帝天。
翡翠天鹅,碧姬。
以及,那头体型如同山岳般魁梧,浑身都散发着暴戾气息的熊君。
星斗大森林的三大王者,竟然在这一刻,同时现身!
韩夕颜、王冬、祁云舒三人,在感受到那三股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恐怖威压时,都是脸色一变,下意识地便要催动魂力,做出戒备。
然而,那三头在大陆之上足以让任何封号斗罗都闻之色变的恐怖凶兽,在古月的面前,却如同最是温顺的臣民般,恭敬地,低下了它们那高傲的头颅。
很明显,古月是要它们护送三位选择了不同方向的女孩子离开星斗大森林。
“帝天,”古月的声音平静,不带丝毫的情感波动,“你,负责护送韩夕颜。”
“碧姬,你,护送王冬返回史莱克学院。”
“至于熊君……”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看上去最为暴戾,实力也同样深不可测的凶兽身上,“你,便跟着祁云舒吧。她选择的方向有些不安分的刺头,或许会很危险。”
“是,主上。”
三头凶兽,齐声应道,那声音,如同滚滚惊雷,震得整片森林都为之颤抖。
四个同样将一颗心都遗落在了那个少年身上的女孩,就这样,在这片充满了神迹与传说的生命之湖湖畔,做出了她们最后的告别。
她们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彼此最后一眼。
然后,便毅然转身,在各自那强大到足以让整个大陆都为之震动的“护卫”的陪同下,朝着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踏上了那条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属于她们自己的道路。
风,再次吹过。
吹动了少女们的裙摆,也吹动了那份早已深埋心底的、沉甸甸的思念。
她们都相信,她们终将重逢。
就在那旅途的终点。
……
一日之后,当清晨的第一缕曦光,穿透海神湖上那氤氲的薄雾,为史莱克学院那座充满了荣耀与历史沉淀的校门,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时,一道熟悉而又略显憔悴的身影,终于再次踏上了这片她既熟悉又感到陌生的土地。
王冬回来了。
只是,当她真正踏入这座承载了她太多欢笑与泪水的象牙塔之时,她那颗本该是充满了“回家”喜悦的心,却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沉。
不对劲。
这里,很不对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凝如铅的压抑感。
那些曾经总是充满了朝气与活力的学员们,此刻大多是行色匆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地交谈着什么,脸上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凝重与不易察觉的沮丧。
曾经那份属于史莱克的、充满了自信与骄傲的昂扬氛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也更加令人不安的失败者的气息。
是啊,失败者。
史莱克学院,这个在大陆之上屹立了万年不倒,几乎囊括了过去近千年所有大赛冠军的不败神话,在这一届,终于,还是输了。
虽然最终依旧是凭借着深不可测的底蕴,拿到了季军的成绩,但这对于早已习惯了“冠军”二字的史莱克而言,无异于一场奇耻大辱。
这是史莱克学院自创立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
王冬缓步走在那条熟悉的、通往海神湖畔的林荫小道之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压抑的氛围之中,所蕴含的,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比赛失利而产生的沮丧与不甘。
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
一种更加深沉、也更加令人不安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被刻意地封锁与掩盖的诡异气息。
难道是关于雨浩的事情?
王冬的心猛地一紧。
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将自己的精神力催动到了极致,仔细地聆听着周围那些学员们的交谈。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些学员们,虽然大多是在讨论着此次大赛的失利,以及星罗与日月那两所皇家学院的强势崛起,但对于霍雨浩那日在赛场之上,当众击杀超级斗罗的惊天之举,却并没有丝毫的讳莫如深。
“唉,你们说,那个霍雨浩,到底是什么来头?真猛!一个大魂师,竟然能把九十五级的超级斗罗都给秒了?这简直比话本里写得还要离谱。”
“谁说不是呢!不过啊,我倒是觉得,他杀得好!那朱家的老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活该!”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这事现在可是学院的禁忌!据说啊,海神阁已经下了封口令了,任何人不得再私下议论此事!违令者,直接开除!”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老师!再说了,法不责众嘛!我倒是更好奇,那个叫古月的,她竟然是银龙王?我的天!那可是魂兽共主啊!她竟然一直就潜伏在我们身边?这也太……太刺激了。”
他们的议论声虽然极低,却也一字不漏地传入了王冬的耳中。
王冬的心中,愈发的困惑。
既然学院并没有刻意地封锁关于霍雨浩和古月的消息,那这份压抑的氛围,又究竟是源于何处?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她再次站在这片熟悉的、承载了她太多美好回忆的海神湖畔,看着那波光粼粼的、倒映着天空与云影的湖面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陌生感与疏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或许,是那个总是沉静地坐在湖边,为她烤出那充满了“家”的味道的烤鱼的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或许,是那份曾经被她视作理所当然的、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属于他们那个小团体的温暖,早已随着那场充满了血与火的风波,而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又或许……
是她自己。
王冬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那两行冰冷的、充满了绝望的泪水,顺着她那英俊的、棱角分明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或许,她选择回到史莱克学院,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