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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早已燃尽了最后一丝热量的篝火,在崎岖的山路旁散发着缕缕青烟,那袅袅升腾的烟气,如同亡魂最后的叹息,在冰冷的夜风中被轻易地撕扯得支离破碎。

霍雨浩静静地靠在一块被岁月磨砺得棱角分明的巨大岩石上。

他那身宽大的、足以将整个身体都笼罩在内的暗蓝色连帽斗篷,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起一层如同深海般幽邃的光泽,将他那略显单薄的身形,与周围那充满了孤寂与荒芜的黑暗,完美地融为一体。

他的呼吸绵长而平稳,那双已然蜕变为深邃暗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眼前那堆在夜风中苟延残喘的、尚带着几分猩红余温的灰烬,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那颗早已被仇恨与毁灭欲望淬炼得如同万载玄冰般坚韧的心,再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在他的身旁不远处,那个同样充满了谜团的红眸少女,于红,正以一种充满了警惕与野性的姿态,蜷缩在另一块岩石的阴影里。

她那身朴素的亚麻布单衣,早已被山间的露水与夜的寒意浸透,紧紧地贴在她那因为虚弱而略显消瘦的身体之上,勾勒出令人心惊的、属于少女的玲珑曲线。

她没有像霍雨浩那般平静,那双总是燃烧着赤红色火焰的眼眸,此刻正如同两只警惕的、在暗夜中巡视自己领地的雌豹,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片阴影,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自从那日在山脚下,以一种充满了戏剧性的方式“结伴”之后,两人便一直保持着这样一种奇异的、充满了戒备与疏离的同行状态。

他们很少交谈,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沉默地赶路。仿佛他们之间所维系的,并非是同伴的情谊,而是一种更加原始的、基于对彼此力量的忌惮与同类相惜的微妙平衡。

“喂。”

最终,还是于红,率先打破了这片足以将人逼疯的、令人窒息的沉寂。她的声音,因为连日的虚弱与沉默,而显得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几分属于律者的、不容置疑的质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倒是给个明确的信儿啊。”

霍雨浩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伸出那只早已褪去了少年青涩、变得骨节分明的手,从篝火的灰烬之中,拨出了一根尚带着几分余温的焦黑木炭。

他用木炭,在身前那片被篝火烤得干燥坚硬的泥土地上,缓缓地,画出了一个极其潦草的、却也依稀能辨认出轮廓的简易地图。

“这里,是明斗山脉。”他的指尖,在地图中央那片代表着连绵山峦的区域,轻轻一点,“往东,是天魂帝国。往西,则是日月帝国。我们现在,正好处在这两大帝国交界的、最是混乱,也最是无人管辖的三不管地带。”

“你想去哪儿?”霍雨浩抬起头,那双深邃的暗蓝色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于红,将问题,又原封不动地,抛了回去。

于红闻言,那双总是燃烧着赤红色火焰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恨意。她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便从牙缝里挤出了那几个充满了血腥与杀意的字。

“当然是……继续和圣灵教死磕!”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的坚定,那其中所蕴含的、那份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的滔天恨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为之凝固。

“圣灵教啊。”霍雨浩的眉毛微微挑起,那张总是如同冰山般冷漠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好奇,“不过我想知道,你与他们,有何深仇大恨?”

“哼,一群将残害生灵、玩弄灵魂视作‘艺术’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于红冷哼一声,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属于强者的、充满了自信与骄傲的笑容,“更何况,如今的圣灵教,早已是元气大伤,外强中干!我虽然在那邪魔森林之中,吃了点小亏,但也同样,将他们那所谓的两大底牌,那个叫叶夕水的老妖婆,和那个叫龙逍遥的老东西,都打成了重伤!没有个一年半载的静养,他们绝不可能恢复!如今的圣灵教,不过是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其外围的那些据点与分舵,更是如同待宰的羔羊,不堪一击!”

她顿了顿,将目光转向霍雨浩,那双赤红色的眼眸之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蛊惑”的、充满了诱惑力的光芒。

“只要我们联手,只要有你这炎之律者的权能相助,这世上,便不存在任何我们解决不了的敌人!无论是圣灵教,还是史莱克学院,亦或是那腐朽的帝国!我们,都将成为审判这个不公世界的、最终的裁决者!”

她的话语之中,充满了令人热血沸沸腾的煽动性。然而,霍雨浩的心,却依旧是那般的平静,不起丝毫波澜。

他当然知道,于红说得没错。

他如今所拥有的力量,无论是那刚刚觉醒的、充满了神圣与威严的【炎之大权】,还是那潜藏在他灵魂最深处的、足以让神明都为之忌惮的【毁灭】之力,都足以让他,拥有与这个世界任何一个顶尖强者正面抗衡的资本。

可是,他同样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这两份足以颠覆世界法则的禁忌力量,其掌控程度,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如臂使指的地步。

那所谓的【炎之大权】,虽然在他体内,与那株相思断肠红的药力,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让他能够勉强地,将其引动。

但每一次的使用,都像是行走在刀尖之上,稍有不慎,便可能会引来那股更加暴戾、也更加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毁灭】邪火的反噬。

天知道,当他真的对上了圣灵教那些早已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的、真正的顶尖强者时,这份力量,究竟还能不能像那日一般,正常地发挥。

而那份源于【毁灭】命途的力量,更是如同一个沉睡的魔鬼,被他用最坚固的理智之锁,死死地禁锢在了灵魂的最深处。

那是一张足以与整个世界同归于尽的、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轻易动用。

他如今唯一能够说得上是完全掌控的,除了那必须被永远隐藏起来的、早已今非昔比的灵眸与冰碧帝皇蝎两大武魂之外,便只有那份源于【同谐】命途的、充满了和谐与共鸣的特殊能力了。

所谓【同谐】,体现在具体战斗方面,其实就是最纯粹的辅助系。

除了一种能够让他与不同的伙伴,施展出多种威力无穷的武魂融合技的特殊权能之外,剩下的,无非就是各种各样、足以让任何辅助系魂师都为之眼红的属性增幅。

但其上限远没有【毁灭】命途的力量来得高,比之那号称“大陆第一辅助器武魂”的七宝琉璃塔强不了多少。

但,这类增幅魂技,强就强在,它的增幅,是按照受增幅目标的属性的百分比来的。

也就是说,受增幅的目标越强,这看似平平无奇的辅助,所能带来的提升,便越是恐怖!

想到这里,霍雨浩那双深邃的暗蓝色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的精光。

他缓缓地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同样充满了谜团的红眸少女。

毕竟,要他当辅助,那么主攻手本身就不能拖后腿。

“红姐姐,”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带丝毫的情感波动,“你现在力量恢复得如何了?”

于红闻言,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俏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她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反正暂时还没办法再去找圣灵教那俩老东西的麻烦。”

“嗯,跟我想得不差什么。”霍雨浩点了点头,那双深邃的暗蓝色眼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静静地注视着于红,那眼神之中,充满了纯粹的、不含丝毫杂质的好奇,“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既然按你所说,当时你已经将圣灵教的那两位最强者都打成了重伤,甚至让他们失去了战斗力。那么,您现在这副虚弱不堪的模样,究竟是什么导致的?难道是他们的攻击,能够延时对你造成影响吗?”

霍雨浩的这个问题,问得极其刁钻,也极其精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于红体内那股虽然紊乱、却依旧磅礴的雷之大权,其本质,远比那所谓的极限斗罗要更加的高级。

按理说,以她的实力,即便是真的在那场大战之中受了伤,也绝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虚弱到连维持最基本的律者形态都变得异常艰难的地步。

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果不其然,在于红听到他这个问题时,她那双总是如同死水般平静的赤红色眼眸之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那情绪中,有愤怒,有不甘,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名为“羞耻”的窘迫。

她沉默了许久,似乎在做着某种艰难的抉择。

最终,她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将那个一直被她视作奇耻大辱的、足以颠覆她所有骄傲的秘密,缓缓地,说了出来。

“在那场大战的最后,除了叶夕水和龙逍遥那两个老东西之外,还出现了第三个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一个穿着一身诡异紫衣的神秘少女。”

“她和我一样,也是律者。”于红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忌惮与莫名的恐惧,“只是,我不知道,她所执掌的,究竟是哪一种权能。”

霍雨浩的心脏猛地一跳!

又一个律者?!

还是一个敌对的律者?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那双深邃的暗蓝色眼眸,如同两把锋利的手术刀,死死地锁定着于红的眼睛,声音变得异常凝重:“你再仔细地,描述一下。从你见到她开始,到你被她重创,这期间所发生的一切。以及,当你和她交战时,你身体的感受,以及之后所出现的种种症状。越详细越好。”

于红看着他那副充满了专注与凝重的模样,心中那份因为羞耻而产生的抗拒,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她知道,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同样充满了谜团,但至少,在“律者”这个层面,他们是唯一能够相互理解,也唯一能够相互帮助的同类。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段对她而言充满了屈辱与恐惧的记忆,一五一十地,毫无保留地,全部讲述了出来。

“……她出现得很突然,就像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幽灵。我甚至没有察觉到她的任何气息。当我发现她时,她已经静静地站在了我的身后。她的手中,握着一柄比她整个人还要高上几分的、通体苍白、仿佛由最纯净的骸骨打造而成的巨大镰刀。”

“我当时虽然也已是强弩之末,但依旧毫不犹豫地,对她发动了攻击。可我的雷霆,在接触到她身体周围那片充满了死寂气息的领域时,竟然如同泥牛入海般,没有激起丝毫的波澜。”

“然后,她动了。”于红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的颤抖,“她的速度很快,快到连我都只能勉强捕捉到一道模糊的残影。她轻易地便避开了我所有的攻击,然后,用她那只没有戴手套的、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右手,轻轻地,在我的手腕上,碰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于红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诞感,“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直接接触过我的身体了,甚至后续的其他形式的攻击,都没有像样的表现。可是,就因为那一次简单的触碰,我就像是被什么强大的技能打了个半死一样,身体的状态瞬间就不行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体内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不受控制地流逝着!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我的灵魂,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地从身体里抽离出去一般!”

“即便是后来,我拼尽了最后的力量,燃烧了律者核心的本源,才勉强从那两个老东西和她的围攻之下逃了出来。可整整几天,我都没能遏制住那股生命力流失的趋势。直到今天,那股诡异的力量,才稍稍地,平息了一些。”

于红的讲述,到此结束。

可那其中所蕴含的、那份足以让任何人都感到遍体生寒的恐怖信息,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般,在霍雨浩的脑海之中,反复地回响。

只是单纯地触碰了一下,就那么一下,便能让一个同样是律者的、拥有着不死之躯的强大存在,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花朵般,迅速地凋零、枯萎?

这……这怎么有点像……

霍雨浩的脑海之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另一段同样充满了神秘与禁忌的记忆。

那是来自于他精神之海中,除了天梦冰蚕和冰碧帝皇蝎之外的、第三个神秘的“租客”——那个总是安静地悬浮在角落里,如同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充满了死寂气息的灰色小球,曾向他科普过的一些,关于“死灵法术”的知识。

那个灰色小球,自称“伊莱克斯”,是来自其他世界的神级存在。

它曾告诉过霍雨浩,在它所成长的那个世界,存在着与斗罗大陆的武魂体系截然不同的魔法体系。而“死灵法术”,便是其中最是神秘,也最是令人敬畏的一种。

它并非是单纯的操控尸体,也不是简单的诅咒与瘟疫。

它所触及的,是更加本源的、凌驾于一切生命形态之上的、属于“死亡”本身的法则!

而那个紫衣少女,她那轻描淡写的一触,其背后所蕴含的,根本就像是整个死灵属性的最底层逻辑!

那就是——凋亡的权能!

说得再简洁一点,那就是赐死之大权!

一触之间,便可剥夺万物的生机!一触之下,便可判定众生的死期!

这,才是死亡本身,最是纯粹,也最是可怕的体现!

“我懂了。”

霍雨浩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暗蓝色眼眸之中,所有的困惑与迷茫,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也更加冰冷的了然。

他看着于红那张依旧充满了惊疑不定的俏脸,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应景的答案。

“看来那名紫裙少女,就是‘死之律者’。但是,按您的说法,我们律者应该是同类,对吧?律者之间也没有一定要互相为敌的道理,对吧?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劝她加入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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