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祯,星玦城城防军副司令,七十八级强攻系战魂圣。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股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恐怖威压,便如同实质般,将那股本是气势汹汹的黑色洪流,硬生生地,逼停在了距离防线百米之外的地方!
“紧急指挥!”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幽寒冰,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城防军士兵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记住,我们的任务,是抵挡,不是屠杀!可以用武器反击,但尽量不要伤及性命!他们的目标,是城中的粮食与财富。我们决不能放任他们胡作非为!”
他的话,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便稳住了那些同样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显得有些紧张的年轻士兵们的心神。
他们训练有素,令行禁止,几乎是在杨嗣祯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已然如同一个充满了精密齿轮的巨大战争机器般,高效地,运转了起来。
前排的士兵们怒吼一声,将手中那面足以将他们整个身体都遮蔽起来的、由特殊合金打造而成的巨大塔盾,重重地顿在地上,瞬间便构筑起了一道充满了铁血与肃杀气息的、坚不可摧的钢铁壁垒!
中排的士兵们则将手中那闪烁着森然寒光的长戟,从盾牌的缝隙之中,齐刷刷地伸出,如同刺猬的尖刺,散发着令人不敢靠近的致命气息!
杨嗣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右手,那柄早已因为饮饱了无数敌人鲜血而显得有几分暗沉的、充满了恐怖气息的长枪,发出一声充满了渴望的、低沉的嗡鸣!
黄、黄、紫、紫、黑、黑、黑,七个充满了恐怖气息的魂环,正如同七轮颜色各异的死亡光环般,缓缓地旋转着,将他那本就充满了压迫感的身影,衬托得如同从地狱深处走出的、执掌杀戮权柄的魔神。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片黑压压的、如同无头苍蝇般混乱的普通流民,精准无比地,锁定在了人群之中,那些气息虽然刻意收敛、却依旧难掩其强大魂力波动的、真正的“核心”之上。
他知道,那些,才是他今夜,真正的猎物。
他绝不会,也绝不屑于,将自己那早已饮饱了无数强者鲜血的屠刀,挥向那些同样是为了生计而奔波的、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
身为强者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
与此同时,在距离这片充满了血与火的修罗场不足百米的一处临时搭建的、由数名城防军精锐日夜看守的高台之上,另一个同样是充满了儒雅与沉稳气息的中年男子,正用他那双隐藏在金丝眼镜之后的、睿智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出荒诞与暴戾的闹剧。
杜秉琛,星玦城议事厅的首席议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魂师都不是的普通文官。
可他那清瘦脸庞之上,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惧色,只有一种更加深沉、也更加冰冷的、属于上位者的平静。
他看着下方那片早已乱成一锅粥的、充满了哭喊与嘶吼的人间炼狱,看着那些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的、惊恐的兽群般的流民,又看了看那道由钢铁与血肉所构筑而成的、虽然摇摇欲坠、却依旧顽强地屹立不倒的城防军防线,那双隐藏在镜片之后的、睿智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道精光。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这里,距离那片危险的“战场”,实在是太近了。
一旦防线被冲破,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无疑将是那些早已被愤怒与仇恨所彻底冲昏了头脑的流民们,最是完美的、用来泄愤的靶子。
他更知道,自己在这场博弈之中,所扮演的角色,并非是冲锋陷阵的将军,而是运筹帷幄的棋手。
他必须回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去调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真正能够决定这场棋局走向的力量。
“走。”
他只是平静地,对着身旁那几个同样是面色凝重、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的护卫士兵,淡淡地,吐出了这一个字。
那几个士兵闻言,如蒙大赦,立刻便如同最是忠诚的猎犬般,将他,以及那台尚在闪烁着微弱光芒的魂导通讯器,牢牢地护在了身后,朝着那座在夜色之中,显得有几分孤寂与脆弱的城门方向,快步地,撤离而去。
他们几乎是贴着那冰冷的、充满了铁锈与血腥气息的城墙根,一路小跑。
头顶之上,不时有流矢与石块呼啸而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重重地砸落在他们身旁的地面之上,激起一圈圈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尘埃涟漪。
杜秉琛甚至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郁的、混合了汗水、鲜血与死亡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可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温和笑意的清瘦脸庞之上,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动容。
他只是平静地,将手中的魂导通讯器,举到了嘴边。
“接通军营。”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告诉他们,事态已经升级。我需要他们,立刻,马上,再从城中,调拨一万名士兵,前来增援。”
他顿了顿,那双隐藏在镜片之后的、睿智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更加深沉、也更加冰冷的算计。
“另外,告诉他们,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修为至少在魂宗级别以上的、控制系的魂师。最好,是那种拥有着无伤性质的、大范围强控魂技的。我们需要用最是‘温和’,也最是高效的方式,来结束这场闹剧。”
……
后半夜,当那轮残缺的、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刃削去了一角的弯月,终于挣扎着,从那厚重的、如同铅块般的云层之后,探出它那清冷的、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光辉之时,星玦城西郊那场持续了近半个夜晚的、充满了混乱与死亡的骚乱,终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这一晚到底死了多少人?后来星玦城有关方面说是流民死了一千零二十一个,城防军士兵牺牲了七十八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合了鲜血、焦土与无尽绝望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城防军的临时营地之内,一间尚算完好的指挥帐篷之中,几盏散发着昏黄光晕的魂导灯,将那几张同样是充满了疲惫与凝重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苏亦鄂,这位以精明与铁腕著称的商业巨擘,此刻正端坐于主位,他那张脸庞之上,此刻写满了挥之不去的疲惫。
在他的下首两侧,则分别坐着星玦城七大商会之中,另外几位同样是手眼通天、在城中足以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有以经营矿石与稀有金属闻名,平日里最是嚣张跋扈、财大气粗的张家家主张绍忠;也有那以掌控着整个星玦城粮食命脉,心思深沉、老谋深算的柳家家主柳学智。
他们一个个都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只是那偶尔从眼缝之中泄露出的一丝精光,却依旧昭示着他们那隐藏在平静外表之下的、如同饿狼般的贪婪与野心。
“诸位,”苏亦鄂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想必,今日之事,大家也都看到了。那帮泥腿子,虽然暂时被我们慑制了下去。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二三十万张嘴,每日里的人吃马嚼,便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一个王国都为之头疼的天文数字。我们星玦城虽然富庶,却也同样,养不起这么多的闲人。”
他顿了顿,决断道:
“依我之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我们便一人给他们个十天半个月的口粮,然后,便将他们,尽数地,礼送出境。至于他们之后是死是活,是继续流浪,还是自生自灭,那便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了。我们星玦城,对他们,已然是仁至义尽。”
他的话,说得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如此的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冷酷。
仿佛那二三十万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中,不过是些可以被随意打发的、微不足道的尘埃罢了。
“城主大人所言极是。”一个同样是充满了附和意味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没能来参加此次会议的城防军司令蔡晟奇,也是这个意思。”
苏亦鄂闻言,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知道,蔡晟奇那个只知练兵打仗的莽夫,其心中,除了那份早已深入骨髓的、对“秩序”的偏执之外,再无他物。
对于这些胆敢挑战他权威的“乱民”,他恐怕早已是恨不得,将其尽数地,屠戮殆尽了。
如今能同意“礼送出境”,已然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我等,附议。”
几个同样是心思深沉的议员,在看到城主与军方都已然达成了共识之后,也立刻见风使舵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然而,就在这看似是“众望所归”的决议,即将要被最终敲定之际,一个充满了“不和谐”意味的声音,却毫无征兆地,从那充满了算计与冷酷的空气之中,缓缓地,响了起来。
“城主大人,这话欠妥吧。”
说话的,正是那个平日里最是嚣张跋扈、财大气粗的张家家主张绍忠。
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酒色过度的、脑满肠肥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与一丝属于商人的、精明的算计。
“依我之见,这些流民之中,也并非全是些无用的废物。其中,还是有不少年富力强的棒劳力,值得我们,好好地‘筛一筛’的。”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善意”与“诱惑力”的笑容。
“不瞒各位,我那两座新开的金属加工厂,最近正缺人手。若是能从这些流民之中,挑选个千八百的青壮年,让他们留下来,为我们星玦城的建设,添砖加瓦。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至于他们的家属,以及那些老弱妇孺的安置问题,也同样好办。”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理所当然的“仁慈”,“城南那片棚户区,不是还有大片的空地吗?让他们住在那里,每日里再给他们一些足以果腹的粗粮。如此一来,既解决了他们的生计问题,又能让他们对我们星玦城,感恩戴德。何乐而不为呢?”
他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将一场赤裸裸的“包身运动”,轻描淡写地,粉饰成了一次充满了“人道主义关怀”的“慈善之举”。
“张家主所言,甚合我意。”一旁的柳家家主柳学智,也同样是抚掌赞叹,那双总是如同毒蛇般冰冷而又充满了算计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同样贪婪的精光,“我那几家粮仓,也同样是缺些能干活的苦力。既然张家主愿意开这个头,那我柳家,自然也不能落后。”
他们的态度,已是不言而喻。
赶流民,可以。
但,要先“筛一遍”再说。
有用的,留下,当牛做马,为他们这些人创造更多的财富。
至于那些没用的……
发点口粮,礼送出境,让他们自生自灭,便是他们,最大的“仁慈”了。
……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日,那二三十万的辉河灾民,便如同被圈养的牲口般,被星玦城的城防军,以一种充满了铁血与不容置疑的姿态,强行地,分成了二十个大组。
每个大组,又被细分为了十个小组。
他们被分散地,驻扎在了城郊之外那片广袤的原野之上,彼此之间,被森严的岗哨与冰冷的铁栅栏,彻底地隔绝了开来。
任何试图串联、聚集的行为,都将遭到最是残酷的、毫不留情的慑制。
紧接着,大规模的“甄别”与“筛选”展开了。
星玦城派出了大量的“甄别人员”,前来执行维持秩序、筛选人员的任务。
他们之中,有来自各大工厂的、经验丰富的工头;有来自各大商会的、眼光毒辣的管事;还有一些来自星玦城第一学院的青年学生志愿者。
他们穿行在那一顶顶简陋的、充满了异味的帐篷之间,用他们那充满了审视与挑剔的目光,如同挑选牲口般,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流民的身体。
看他们的牙口,看他们的筋骨,看他们那双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的、充满了麻木与顺从的眼睛。
而在这些青年学生志愿者之中,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岁、脸上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通透的“大龄青年”,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却又同样的,引人瞩目。
他叫文全丰。
他那双带着几分温和笑意的眼眸之中,仿佛蕴藏着足以看透世间所有悲欢离合的、深邃的智慧。
他的身上,既有青年学生的朝气,却又同样,带着一种仿佛是重活了一世般的、令人捉摸不透的老成与通透。
他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看着眼前这出荒诞而讽刺的、名为“筛选”的作秀,却没有丝毫的表情。
既无喜,也无悲。
文全丰五年前毕业于星玦城第一学院的哲学系,目前留校当图书管理员。他这次参加“星玦城第一学院青年志愿者西郊治安维持队”,其实并不是主动要来的,而是陪表妹向森霞和女朋友张雨鹭而来的。
向森霞二十一岁,目前还是学生,她长着一副饱满的娃娃脸,很是娇俏可爱。
张雨鹭二十四岁,也是毕业后留校的,只不过她是在文艺社工作的。她戴着一副标志性的红框眼镜,很是容易辨认。张雨鹭有时候还会用“山橙”这个笔名,给虹彩书社的主编秦彩彩写信投稿,发表一些文艺评论方面的文章。
他们三个人此时还并不知道,他们将因为在处理此次事件中表现较好而正式地登上历史的大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