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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河赶紧上前回话。

“回皇爷,娘娘今早带着云总管和采莲郡主出宫了,说是在宫里闷得慌,想出宫踏青……”

朱元璋眉头皱得更紧了。

“简直是胡闹!”

“妹子身体不好,不在宫里好好待着,出什么宫?”

“赶紧说,他们去哪儿了!”

他以为马皇后是嫌宫里热,去外面避暑了,却听云河说。

“回禀皇爷,皇后娘娘说去江宁县了。”

朱元璋一愣。

江宁县?

妹子去那儿干嘛?

他琢磨着,可能是自己念叨陈安那小子太多,妹子好奇了?

也可能是雄英回来提过陈安的好处,加上陈安懂医术,说不定是雄英撺掇妹子去让他看病?

这小子也太胆大了,妹子身体不好,怎么能让妹子屈就他?

说话还直,万一冲撞了怎么办?

想着,他立刻让人拿了身粗布衣服,要微服去江宁县看看。

再说县衙里,马皇后被安排在院子里的凉棚下,这儿只有十来个座位,坐的都是些老人和身体不好的。

衙役端来绿豆汤,她喝了一口,味道一般,但热天里能喝上一口也算舒服。

其他百姓可没这待遇,绿豆汤在墙角放着,自己去舀,但因为人太多,谁也不想离开,毕竟回来可就没位置了。

马皇后看着公堂,县令陈安还没升堂,堂上只站着敲鼓鸣冤的原告。

一个老汉和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孩,还有几个书吏在那儿等着。

这江宁县衙的做法,当真是处处透着不一样。

见状,马皇后皱起了眉头。

这一老一小定是遭了天大的冤屈,才会到县衙敲响鸣冤鼓。

寻常百姓若非走投无路,哪敢轻易与官府打交道?

官字两个口,有理无钱莫进来,这道理谁都懂。

好在今日她时间充裕,便静下来看这位陈青天如何审案。

约莫半炷香后,公堂有了动静。

十八名江宁县衙役持水火棍分两列步入,站定后齐敲地面,齐声道。

“威武——”

霎时,内外一片肃静。

围观百姓虽里三层外三层,却在喊声后瞬间噤声。

马皇后抬眼望向公堂。

衙役声渐消,身着七品官服的年轻县令陈安从后厅步入公堂中央,坐于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他轻拍惊堂木,沉声问道。

“何人敲响鸣冤鼓?”

目光落向堂中跪拜的爷孙俩。

老者满脸皱纹,双眼无神,身上丝绸衣虽昂贵却破烂不堪。

身旁七八岁的幼童身形瘦小、面黄肌瘦,看陈安的眼神满是恐惧警惕。

陈安心想,这对爷孙定是从外地千里迢迢赶来告状的。

哎!

陈青天的名声可真是把双刃剑啊!

虽然能带来名利,却也容易惹来麻烦。

但能不远千里的来鸣冤,肯定是受了大委屈。

果然,只见老者沙哑着嗓子大声道。

“小老儿来此,并非要青天大老爷伸冤,只因听闻县令素有青天之名,想求您开恩,让我见一见可怜的闺女。”

不鸣冤却要见女儿?

这要求也太古怪了吧!

难道这老人家是疯子?

围观百姓都议论了起来。

陈安见状,猛地一拍惊堂木,衙役同时敲响水火棍大喊肃静,议论声戛然而止。

他和颜悦色的问道。

“老人家先起吧,若有隐情尽管说,但若无故敲鼓,可是要挨板子的。”

老者颤巍巍的起身行礼。

“小老儿并非无理取闹,实有难言之隐……”

“我本是苏州府人,虽非富贵,日子也算安稳,只是子嗣艰难,近四十岁才得一女,视若掌上明珠,女儿二八年华时,因家中无子,便想招婿入赘,寻了一年,在嘉兴县看中个穷秀才,他虽家境贫寒却一心向学,也愿入赘,我不嫌弃他家境,只求对女儿好,便定下了这门亲。”

“成亲后,女婿倒也勤勉,对家人都不错,可他中了举人后,整个人就变了,骄纵起来,对我和妻子再无孝道,对女儿也恶语相向。”

“我只当他科举得意,一时骄纵,谁知他变本加厉,动辄打骂家人,甚至带不清不楚的女子回家,我后悔莫及,却木已成舟,只能忍让。”

“后来他科举顺利,洪武六年中了进士,被派往外地做官,洪武十四年,他升任松江府同知,我们也一直跟着,可他竟常留宿花街柳巷,还把那些女人赎身接进府,不仅打骂我们,还多次想毁坏女儿名节。”

“同僚赴宴时,他逼我女儿带妾室陪酒,稍不顺从就当众折辱……”

老者老泪纵横,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围观百姓义愤填膺,这松江府同知本是入赘女婿,受岳家恩惠才有机会读书科举,如今却恩将仇报,实在大逆不道!

马皇后也觉得气愤。

陈安眉头紧皱。

这不就是农夫与蛇吗?

可对方是正五品的松江府同知,自己区区七品县令,哪儿能管得了?

况且案子发生在松江,老者该去当地知府或应天府告状,找自己做什么?

他苦笑道。

“你的冤屈我已知晓,但此事真假难辨,且我也无法去松江府替你伸冤。”

老者再次跪地磕头。

“我不求伸冤,只求老爷让我见女儿最后一面,若可以,恳请上奏朝廷赐她速死……”

陈安越听越糊涂了,示意书吏扶老者起来,又问道。

“令媛究竟犯了何事,为何要你赶来应天府见最后一面?”

老者叹气抹泪。

“两个月前,女婿又逼女儿陪同僚喝酒,女儿面露悲怆,就被他当众打骂,若非有人劝阻,怕是当场就被打死了。”

“女儿忍无可忍,等他喝醉后,带着被他欺辱的妾室,将他活活给勒死了。”

听了这话,陈安震惊的都差点站了起来。

古时女子讲究三从四德,核心是服从男性。

这属于三纲五常的范畴,而三纲五常的本质是要求绝对服从。

违背者会被视为不忠不孝,重则族灭或被钉上耻辱柱,其中谋反、忤逆父母属十恶大罪,要千刀万剐。

妻妾谋杀夫君虽不至族灭,但需腰斩弃市。

所以老头子深知女儿杀夫罪无可赦,只求见最后一面。

至于伸冤?

就大明朝目前的社会风气,不把谋杀亲夫的女子千刀万剐就算不错的了。

陈安听完这个凄惨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心里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这世界上狼心狗肺的人确实要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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