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陈安也不再耽误时间,当场下令。
“传令!”
“东西二门守军即刻进入严阵以待状态!”
“近两夜,把中门城墙内的起重机改成超远投石机,同时趁夜将三百架配重式投石机搬至三座城门内,按沙盘样摆放!”
“对了,改装起重机前,先把弓弩床和截冲巨矢吊上城墙连夜装上!”
“超远投石机的毒火喷球、配重式投石机的油燃弹,全运到对应位置!”
“记住,所有事必须夜里做完,白天用纱帐盖好装备,绝不能让北元察觉!”
一连串的命令,就这么当着朱元璋的面,通过传令兵传递了出去,又借助作战指挥室外的旗语兵,传到了江浦关的各个角落。
可这道命令刚下达完,指挥室里的毛骧等人就懵了,眼睛瞪得比之前还要大。
“起重机?是那晚咱们看到的,长得跟大象鼻子一样的大机器吧?就是帮着修城墙的那玩意儿,那真能改成投石机?”
“弓弩床我知道,可截冲巨矢是啥?从没听过啊!”
“还有配重式投石机、毒火喷球、油燃弹,这些都是啥新式兵器?光听名字就觉得厉害得很!”
锦衣卫们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生怕声音太大被朱元璋听见。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朱元璋心里的疑惑,和他们一模一样。
朱元璋看着陈安,眼里的惊讶比之前更强烈了。
他还没琢磨明白,陈安到底给王保保下了什么套,紧接着就冒出这么多他听都没听过的新兵器,毫无预兆地横空出世,简直就跟变戏法一样!
望着眼前这些闻所未闻的新式兵器,朱元璋心底猛地一沉!
他这才猛然发觉,自己对江浦兵工厂的认知,实在是浅薄得可笑。
毕竟此前他只在厂里当了一天杂役,连火器生产区的门槛都没迈进去过。
当初近百门大炮一同试射,那撼天动地的威力彻底吸引了他的全部目光,满脑子都被大炮占据,反倒把其他火器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又转念思索,大明朝廷军器局本就除了造大炮,还得制火铳、抬枪这类火器。
这么说,江浦兵工厂火器区若能造出比洪武大炮更强的新式火炮,再研发更优火铳,也不算稀罕事。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陈安竟能造出以往连影子都没有的全新火器!
先前见过的护甲、兵器和大炮,虽说比朝廷造的精良不少,但说到底还是在旧物件基础上改进的。
是依托前人的经验和技术,做的升级品,这很常见,算不上新鲜事。
朱元璋之所以震惊,是因为陈安的改进幅度实在太大,一下子跨越了数百年时光。
但即便改进的幅度再大,那也只是升级,和凭空造物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后者才是真正能改变格局的造物之力!
“这小子不仅能培育出亩产六七百斤的稻种,居然还会发明新武器?油燃弹、毒火喷球、截冲巨矢……”
朱元璋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几个名字。
他清楚,兵器的名字从来都不是随意取的,要么是对用途的简洁概括,要么是略带夸张的描述。
油燃弹还好理解,光听名字就能猜到是依靠燃烧来杀伤敌人的火器。
可毒火喷球这个名字,却让他格外感兴趣。
那得厉害到什么程度,才敢起这样的名字?
更让他疑惑的是截冲巨矢。
巨矢还好理解,应该是由弓弩床发射出来的大型箭矢,可专门用于攻城的巨型箭矢,怎么会和截冲这种偏向防守的字眼联系在一起呢?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矛盾结合这四个字,可刚想到这儿,又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阴阳结合才合乎情理,进攻的矛和防守的盾,怎么可能凑到一块儿呢?
自己琢磨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朱元璋只好把目光投向陈安。
他是真的不想再向陈安请教问题了,可心底的好奇心实在太过强烈,还是忍不住想开口问问,哪怕只是让陈安带他去见识一下也好。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陈安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地道。
“今儿就到这儿!王保保那边不会有动静了,大家该干啥干啥去,晚上别叫我吃饭。”
说完,他就起身朝卧房走去,显然是打算去歇着了。
朱元璋看着他的背影,到了嘴边的问题硬生生咽了回去,胸口憋得像是着了火一样难受。
“陈大人,您咋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呢?万一王保保突然进攻,因您耽误了大事,您可是要……”
话还没说完,陈安头也不回地扔来一句。
“放心!圣上不会砍我的头的,大不了就是被押送回京蹲大牢,多大点事儿啊?”
为了不被郭老爷耽误睡觉,他还特意加快了脚步,根本不给对方继续啰嗦的机会。
朱元璋听到这个回答,又生气又无奈。
这臭小子!
还真仗着皇子身份,就以为咱不敢砍他的头了?
况且蹲大牢是什么轻刑吗?
他闯荡江湖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可偏偏没见过把收押当小事的!
直到现在,他依旧觉得马皇后的分析没错。
陈安只是想用这种特别的方式吸引自己的注意,好能直接和圣上沟通。
只不过,他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赌啊!
赌赢了,他这个特立独行的陈大人就能被圣上记住。
可要是赌输了,人虽说能留条小命,可被收押的人才,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他明知咱能跟圣上说上话,怎的还总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明着说心中有国无君,还敢光明正大地擅离职守,把被圣上收押杀头说得跟放屁似的轻松?他究竟想干什么?”
朱元璋绞尽脑汁,也没能琢磨透陈安的心思。
“不管你打什么主意,真要是因你擅离职守误了大事,圣上要杀你也不是不可能!”
他发完这通狠,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客房。
当晚,马皇后算完江浦驻军的后勤账目,疲惫的回到房间。
一进门,就见朱元璋威风凛凛地坐着,身上的盔甲都没卸,她埋怨道。
“重八,你是不是被伺候惯了?没我在,连盔甲都不会卸了?”
“我给你捏了大半辈子的肩,今儿还想着你能帮我按按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