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看着眼前的郭夫人,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她那带着埋怨的眼神,还有偷偷咬嘴唇的模样,就像公狼被欺负后,母狼要站出来报仇雪恨一样。
看着她这副模样,陈安莫名觉得心里发满,赶紧说道。
“行了行了,本官知道你们夫妻情深!”
“放心吧,死不了,让他喝点儿葡萄汁,明早保证就没事了!”
话音刚落,黄盼儿就端着一大盅葡萄汁走了过来。
马皇后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
“这东西真能醒酒?”
“包的!”
陈安拍着胸脯道。
看着马皇后端着葡萄汁上楼,还时不时回头确认,陈安心里又冒出了那句老话。
“这可真是鲜花插牛粪,偏偏还插得死死的,拔都拔不下来啊!”
要是现在时间还早,他真想给郭夫人解释解释葡萄糖解酒的原理。
要是有现成的葡萄糖,一小杯就足够了,也不用喝这么大一盅葡萄汁了。
说来也奇怪,虽说这位郭夫人总是破坏他的计划,陈安却一点儿都讨厌不起来,只能在心中感叹。
果然是有其姐必有其妹!
也不知道自己那便宜娘,如今身子骨如何了。
回到院子,黄盼儿站在门口说道。
“大人,那……我就先回房了。”
陈安点了点头。
黄盼儿见他如此果断,杏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转身回了自己屋。
月光下,陈安独自站在院子里,望着应天府的方向,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身披龙袍、端坐在龙椅上的人影。
“老朱!这场仗,我一定能赢!而且要赢得格外漂亮,让你坐立难安!”
“我强行把郭老爷留在这儿,为的也就是这个!”
“等仗一打完,我再故意贪墨些农税,给你个光明正大收押我的理由,我都替你想得这么周全了,这下你该让我回京了吧!”
陈安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渐渐消失,随后转身回到房间睡觉去了。
翌日,奉天殿。
穿着小龙袍的朱标依旧坐在龙椅偏右的位置上。
满朝文武所奏报的事情,大多都和北伐大军有关,要么是后勤补给的问题,要么是前方传来的战报。
朝廷虽然没有收到江浦县的消息,但却能获取到北元的情报。
就在朱标认真聆听大臣奏报的时候,随侍太监突然从侧门快步走了进来,他凑到朱标耳边,小声说道。
“太子殿下,之前派去找圣上的两名锦衣卫回来了。”
“圣上本来是打算回来的,可在半路上却被陈大人强行拉去当壮丁了!”
“如今圣上在江浦县,对外身份是临时参将,名号为郭将军!”
随侍太监云奇将锦衣卫带回的消息传达完毕后,立刻退回到龙案旁的侍立位置,动作快得仿佛怕被什么东西烫到。
他之所以如此仓促归位,一来是担心文武百官从他的举动中看出破绽,二来是害怕朱标暴怒之下,把他当成发泄怒火的对象。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这位太子殿下的定力。
也难怪他会多想,毕竟陈安抓壮丁的对象非同一般。
那是朱标的亲生父亲、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连亲生母亲马皇后都被顺带抓了过去。
换作普通人家,爹娘遭到这般对待,做儿子的早该怒火中烧了,更何况朱标还是大明太子!
朱元璋与马皇后于他而言是父母,于大明而言更是朝廷颜面,如今竟被个七品知县拉去当壮丁,丢的不只是朱标个人的脸,更是整个朝廷的体面!
即便陈安本是皇子,可圣上一日不公开认下他的身份,他便与寻常百姓没两样。
好在不是被关外蛮族掳走,否则连天下百姓的脸面,都要跟着受损。
随侍太监云奇偷偷用余光打量朱标,只见太子依旧端坐在龙椅偏右的位置上,脸上毫无波澜,根本看不出他是否动了怒。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心性,已经快要赶上朱元璋了。
在太监们的印象里,朱元璋并非真的性格冲动、容易发怒,他的怒气大多是刻意装出来的,且目的性极强。
比如故意让李善长等人摸不透他的心思,从而心生畏惧,不敢过分亲近。
说到底,朱元璋是个凡事谋定后才行动、大多时候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可他们不知道,如今化名郭峰,给陈安当临时帮手的朱元璋,早已不是朝堂上那个深不可测的皇帝了。
在云奇的余光中,朱标平静的脸上只是眉心轻轻颤动了一下,转眼间又恢复了舒展的模样。
云奇在心里默默祈祷。
太子殿下,您可千万要忍住!
千万别让满朝文武知道这件事!
他笃定,朱标只是在强行维持表面的平静,内心早已怒火中烧。
还真让他猜对了,朱标此刻确实怒不可遏,心中只想好好教训一番陈安那小子!
虽说上次被朱元璋打了屁股后,他还曾暗自定下了‘安儿负责惹父皇生气,我负责保护安儿’的约定。
可这份单方面承诺,在拉扯帝后当壮丁的重罪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不管陈安有多厉害,打仗总有失败的可能。
万一江浦县失守,朱元璋和马皇后就会陷入性命之忧。
单是把皇帝与皇后留在危险之地这一条,无论怎么判定都是死罪!
不知者不罪这条,在这件事上根本行不通!
即便他是皇子也不行!
但转念一想,朱标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锦衣卫是爹让他们回来报信的,而并非擅自偷偷返回……
这么说来,爹先是被强行拉去当壮丁,之后又自愿留下来了?
是先反抗,后顺从?
想通这一点后,他心里的怒火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太了解朱元璋了。
爹当年可是叱咤风云的朱大帅,既然敢让锦衣卫回来报平安,就说明他认为江浦县并非危险之地,甚至可能是觉得安儿有能力守住城池,想留在那里继续考察陈安的本事!
可即便想明白了这一点,朱标还是觉得朱元璋的做法太过冒险。
在他看来,爹的判断也未必绝对准确,而且他根本赌不起。
先不说他对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孝心,单从个人私心来讲,他也不想冒这个险。
当皇帝实在太累了!
朱元璋这两次离开京城,他相当于当了两回临时皇帝,就只差一场正式的登基仪式了。
他可不想这么早接过皇位,还想让爹再帮他打理朝政几十年呢!
毕竟爹就像一头老黄牛,干活多还要求少,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