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四载十月初三,秋意正浓的长安城,被一道来自范阳的八百里加急撕碎了最后的繁华幻梦。
安禄山反了!
比历史记载提前了两个月,十五万“曳落河”精兵如决堤洪水,汹涌南下。
河北诸郡望风披靡,洛阳告急的烽火昼夜不息。
长安震动,李隆基的狂喜被巨大的恐惧取代,一道道调兵诏书雪片般飞向四方边镇。
诏书抵达成都剑南节度使府时,黄忠嗣正与李白、杜甫等人规划着姚州的工业与农业发展。
当鲜于仲通捧着那份措辞急切的圣旨,满面焦虑地询问黄忠嗣何时率军东进勤王时,整个厅堂陷入了死寂。
黄忠嗣展开诏书,指尖划过冰冷的绢帛。
上面清晰地写着:命剑南节度使黄忠嗣,速速率精兵十万,火速入关,拱卫洛阳,勤王讨逆!
十万精兵?
剑南道哪还有十万能调动的精锐?
安戎军是他嫡系,加上整编的南诏降兵、新练之军,满打满算不过五万。
更重要的是,他脑海中的“史书”正冰冷地翻页:封常清临时招募的市井之徒在洛阳一触即溃,高仙芝退守潼关固守本为上策却被冤杀,哥舒翰被迫出关决战全军覆没……
东去的边军精锐,不过是填进那个名为“安史之乱”的无底深渊,最终导致河西、陇右、安西、北庭等万里疆域沦丧胡尘。
“怀疆?”鲜于仲通见他沉默,忍不住催促。
黄忠嗣抬起头,目光扫过厅内众人:鲜于仲通的惶恐,李白的忧愤,杜甫的沉痛,秦琮的跃跃欲试,黄峒的茫然,阿木的冰冷……最终,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片广袤的西北。
“大帅,”黄忠嗣的声音异常平静,“安禄山豺狼之性,倾国之兵南下,志在必得。洛阳、潼关已成绞肉之局。我剑南兵即使倾巢而出,千里迢迢赶去,也难改大局,更恐自陷死地。”
“可这是圣旨!抗旨不遵是死罪啊!”鲜于仲通脸色煞白。
“死罪?”黄忠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若社稷倾覆,圣旨又值几何?大帅请看。”
他手指重重戳在河西走廊与陇右的位置:“安禄山反,吐蕃、回纥乃至西域诸胡,必如群狼环伺!
若我等精锐尽出东去,吐蕃会放过这千载良机吗?神川之败,他们刻骨铭心!
届时,吐蕃铁蹄必将席卷河西、陇右,切断西域,剑南道亦将腹背受敌!
整个大唐的西北、西南门户洞开,华夏之脊梁将断!”
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忠嗣并非惧死,亦非不忠。然,忠有大忠!
与其将剑南儿郎送入必死之局,徒耗国力,不如固守根本,屏藩西南,更要挥军西北,抢先一步稳住河陇,保住通往西域的命脉!
为大唐,也为这天下苍生,守住最后一片可进可退、可图复兴的根基之地!这才是真正的勤王,真正的报国!”
这番话如同惊雷,震得鲜于仲通目瞪口呆。
李白眼中精光闪动,杜甫若有所思,秦琮握紧了拳头。
“可是……”鲜于仲通还在挣扎。
“没有可是!”
黄忠嗣断然道,“大帅可上书朝廷,陈明利害,言明我部将北上河陇,牵制吐蕃回纥,断安逆后路之策。朝廷若明,则名正言顺。若不明……”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泼天罪责,我黄忠嗣一肩担了!阿木!”
“在!”阿木应声而出。
“持我节钺钺,星夜驰往剑川、姚州、神川!
传令:秦琮率安戎军精锐一万,新编山地军两万,即刻整装,随我北上!
黄峒领兵一万,坐镇剑南,与鲜于大帅共守西南门户,严防吐蕃、南诏残余异动!爨弘盛辅佐!
李白、杜甫二位先生,请暂理剑南民政,安抚流民,督运粮草至陇右!”
“喏!”众人齐声应命,一股决绝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鲜于仲通看着黄忠嗣的眼神,最终颓然长叹,默认了他的决定。
他知道,此时的黄忠嗣,已非他能驾驭。
就在黄忠嗣调兵遣将,准备挥师西北之际,东线的噩耗如同雪崩般传来:
封常清之败:正如黄忠嗣所知,封常清在洛阳临时招募的六万大军,多为市井之徒,面对安禄山百战精锐,一败涂地,洛阳陷落。封常清败退陕郡。
高仙芝之冤:高仙芝与封常清合兵,审时度势,果断放弃无险可守的陕郡,退保潼关天险,深沟高垒,意图疲惫叛军。
这本是当时最正确的战略。
然而,监军宦官边令诚因索贿不成,竟向惊惶失措的李隆基诬告二人“无故弃地”、“克扣军粮”。
李隆基大怒,不问青红皂白,下旨将封常清、高仙芝二人斩于潼关军中!自毁长城,军心大沮。
哥舒翰的悲剧:年迈多病、半身不遂的哥舒翰被强行推上统帅之位,统领河西、陇右等镇汇集潼关的二十余万大军(多为未经整合的杂牌)。
哥舒翰本欲坚守潼关,耗死叛军。
然而,杨国忠因恐惧哥舒翰手握重兵对自己不利,又不断谗言哥舒翰“畏敌不战”。
被叛军“陕郡兵少”假情报蒙蔽且急于求成的李隆基,连续下旨逼迫哥舒翰出战。
哥舒翰恸哭出关,在灵宝西原中伏,二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哥舒翰本人被俘。
潼关天险,就此洞开!
长安门户大开!
长安陷入末日般的恐慌。
李隆基仓皇带着杨贵妃、杨国忠、太子等少数亲信,在禁军护卫下弃城西逃,奔蜀中而去。
逃亡队伍行至马嵬驿,早已疲惫不堪、满腔怨愤的禁军士兵在陈玄礼的带领下发动兵变。
清算杨国忠:士兵们高呼“杨国忠通胡谋反”,乱刀将惊慌失措、试图辩解的杨国忠砍死,并肢解其尸。
杨国忠的儿子及亲信韩国夫人、秦国夫人亦被诛杀。
这个祸国殃民的宰相集团,瞬间灰飞烟灭。
贵妃香殒:士兵们围住李隆基驿舍,要求处死杨贵妃。
李隆基在万般无奈与高力士的劝说下,为求自保,只得忍痛赐死杨贵妃。
一代红颜,香消玉殒于马嵬坡。
太子李亨在此混乱中,得李辅国、建宁王李倓倓等人拥戴,与玄宗分道扬镳,北上灵武,不久后自行登基,遥尊玄宗为太上皇。
......
西进!
定鼎河陇
当长安沦陷、玄宗奔蜀、肃宗在灵武草草登基的消息传到黄忠嗣军中时,他的主力已如疾风般穿过岷山,进入陇右地界。
他的战略清晰而冷酷:
抢占要隘:不顾当地官员的惊疑甚至抵制,以“奉诏讨逆,先定后方”为名,强令接管陇右、河西各州军镇兵权。
对敢于违抗者,阿木的“神机卫”和秦琮的刀锋就是最好的说服工具。
震慑吐蕃:他深知吐蕃必趁火打劫。
甫一抵达河西,便亲率精骑,携带所剩不多的火药,以雷霆之势直扑几处已被吐蕃小股部队渗透或试图袭扰的关隘。
火药爆炸的“天威”在西北高原再次展现,配合秦琮的悍勇冲杀,将试探的吐蕃前锋打得溃不成军,俘虏的口供坐实了吐蕃大军正在边境集结。
黄忠嗣旋即调集新收编的河西、陇右兵马,在关键隘口摆出决战姿态。
吐蕃赞普赤松德赞和大论玛尚仲巴结听闻“黄忠嗣”率军坐镇西北,并再次使用“天雷”,回想起神川之败的恐惧,又得知安禄山已攻陷长安,权衡利弊后,最终下令暂停大规模东进,转为观望和蚕食边缘地带。
黄忠嗣的及时出现和强硬姿态,为风雨飘摇的西北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连结回纥:黄忠嗣深知回纥骑兵的重要性。
他通过被俘的吐蕃贵族释放善意,并派能言善辩的使者携重礼北上回纥牙帐。
他承诺开放河西商路,提供丰厚报酬,以共同防御吐蕃、维护丝路畅通为名,与回纥葛勒可汗初步达成互不侵犯和有限军事合作的协议,暂时稳住了北线。
整合残军,屯田固本:将溃散的河西、陇右唐军残部收拢整编,汰弱留强。
利用李杜二人在剑南后方筹集的粮草和部分吐蕃俘虏,在河套平原、河西走廊的绿洲大力推行军屯、民屯,恢复生产。
天工坊的部分工匠也被秘密迁来,在敦煌等地尝试建立新的工坊,改良农具,修复水利。
......
至德二载(757年),经过两年多的血火淬炼与苦心经营:
黄忠嗣已牢牢掌控了河西、陇右及部分朔方之地,构建起一道相对稳固的防线。
吐蕃虽时有骚扰,但始终无法突破核心区域。
回纥人也因丝路利益和忌惮黄忠嗣军力,基本遵守约定。
在黄峒、爨弘盛镇守,李白、杜甫治理下,剑南道成为稳定的大后方,源源不断地为西北输血。
肃宗李亨在灵武、凤翔苦苦支撑,依靠郭子仪、李光弼等将领在中原与叛军血战。
他深知黄忠嗣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西北局势更系于其一身。
朝廷数次想调其兵东进,均被黄忠嗣以“吐蕃、回纥异动,河陇危殆,恐断中原臂膀”为由婉拒,仅象征性地派出少量部队和物资。
肃宗虽恨,却无可奈何。
为稳住西北,防止黄忠嗣彻底割据或倒向叛军,更为了借其威名震慑胡虏,在郭子仪等重臣的劝说下,肃宗于至德二载秋,遣使至敦煌,正式册封黄忠嗣为“敦煌郡王、河西陇右节度大使、西域大都护、开府仪同三司”。
并赐丹书铁券,许其“承制拜封,专征伐”,几乎承认了他对西北的世袭统治权。
这道充满了屈辱与现实的诏书,也宣告了大唐中央对西北实际控制权的彻底丧失。
......
落日长河
敦煌,新落成的郡王府虽不奢华,却透着边塞特有的雄浑与威严。
书房内,已年近而立的黄忠嗣屏退左右,独自站在一幅巨大的舆图前。
地图的范围远超唐朝疆域,向西延伸至大食、拂菻。
窗外,是瑰丽的河西落日,长河蜿蜒如金带。
他手指轻轻划过凉州、鄯州、沙州、庭州……这些他用铁血与智谋保下的土地。
延光郡主因难产早逝,未曾留下子嗣,倒也省去了许多牵绊。
他脑海中闪过长安的繁华与陷落时的火光,闪过封常清、高仙芝冤死的面孔,闪过哥舒翰潼关前的恸哭,闪过马嵬坡的血色,闪过剑川血战和神川城的烈焰……最终,定格在眼前这片辽阔的疆土上。
“大唐……”
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复杂难言的叹息,“你的天命,或许真的尽了。但华夏的文明之火,不会熄灭。”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投向西方那片未知的领域,也投向东方依旧战火纷乱的中原。
“守住这里,就是守住未来。无论未来是‘唐’,还是新的名字……这片土地,将是根基。”
他手指重重落在敦煌的位置,“‘敦煌郡王’……哼,只是个起点。”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摊开的舆图上,仿佛一个正在丈量新世界的巨人。
风从窗隙吹入,带着塞外黄沙的气息,也带着一个割据时代开启的苍凉与磅礴。
属于黄忠嗣的“西北王”时代,在这片古老而充满生机的土地上,才刚刚拉开序幕。
未来的历史长河,必将因他这只穿越的蝴蝶,而掀起新的、不可预知的波澜。
......
PS:对不起兄弟们,终究是没抗到上架,感谢那些追读了那么久的二三十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