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捏着那张宣告“两宗论道”的传讯符,感觉它比烙铁还烫手。
“论道?我看是论剑还差不多!”她小声嘀咕,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各路天骄按在地上摩擦的悲惨画面,“天剑宗那帮剑疯子,哪个不是一言不合就拔剑的主?我这细胳膊细腿的,经得起几剑啊?”
她愁眉苦脸地往回走,连刚刚突破筑基后期、掌握《战魂怒吼》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一路上,遇到的其他真传候选,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大多带着审视、好奇,甚至几分不易察觉的敌意。显然,她这个“空降”的、修为看似最低的真传候选,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个凑数的。
“唉,本姑娘只想安安静静地薅羊毛、种个田,怎么麻烦事一桩接一桩?”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回到自己的小院,开始临时抱佛脚,巩固修为,熟悉新掌握的神魂攻击法门。至少,得保证在论道上别输得太难看,不然仙君的面子往哪搁?虽然那冰块脸可能压根不在乎面子,但她苏言在乎啊!丢不起那人!
十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日,晴空万里,太上道宗山门之外,钟鸣九响,声传百里。巨大的迎宾云台悬浮于空,旌旗招展,仙鹤盘旋。宗主玄玑子罕见地出关,与数位峰主、长老立于云台前方,气氛庄重而肃穆。所有真传候选弟子,皆身着礼服,列队于后。
苏言混在队伍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双眼睛却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这场面,可比她刚入门时的收徒大典气派多了。
“来了!”不知是谁低呼一声。
只见天际尽头,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如同撕裂长空的闪电,由远及近,瞬息而至!紧随其后的,是数十道强弱不一的剑光,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剑意洪流,呼啸而来!
锐利!霸道!一往无前!
还未靠近,那股仿佛能切割灵魂的凛冽剑意,就已经让不少修为稍弱的弟子脸色发白,呼吸不畅。
苏言也感觉皮肤微微刺痛,心里咋舌:“好家伙,人还没到,下马威先来了?天剑宗这帮人,出场特效拉满啊!”
剑光敛去,一群身着玄色劲装,背负长剑的修士出现在迎宾云台上。为首者,是一位面容清癯,目光如剑的老者,正是天剑宗此次的领队,烈阳剑尊。他身后,站着一名格外引人注目的青年。
那青年约莫二十出头,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却冷峻如冰,一双眸子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就自然流转着一股孤高绝世的剑意,仿佛他本人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剑。其修为,赫然已是金丹中期!
“那就是天剑宗首席,剑无痕?”有弟子低声惊叹,“好强的剑意!感觉看他一眼眼睛都要被刺伤了!”
“听说他身负‘无垢剑体’,是天生的剑道种子!年纪轻轻就已经领悟了剑意,未来不可限量!”
“看来这次论道,我们压力大了……”
苏言也忍不住多看了剑无痕两眼。这家伙,帅是挺帅,就是太冷了,跟块万年寒冰似的,感觉比凌霜仙君还难接近。
就在这时,剑无痕那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剑锋,缓缓扫过太上道宗众弟子。当他的目光掠过苏言时,竟微微停顿了那么一瞬。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苏言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一丝探究,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疑惑?
“看我干嘛?”苏言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低下头,摆出最人畜无害的鹌鹑样,“我脸上又没开花……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连冰块脸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内心疯狂吐槽,表面却乖巧得不能再乖巧。
剑无痕的目光并未停留太久,很快便移开,重新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冷漠。
双方高层寒暄几句后,便移步至宗门大殿,举行正式的欢迎仪式。冗长的流程和客套话让苏言昏昏欲睡,她只盼着赶紧结束,好回去研究怎么在论道上苟住。
好不容易熬到仪式结束,便是招待天剑宗众人的迎宾宴。宴会设在流光溢彩的瑶光殿,琼浆玉液,灵果珍馐,香气四溢。
苏言找了个最角落、最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决定贯彻“干饭人”的宗旨——埋头苦吃!反正她就是个“凑数”的真传候选,没人会注意她。
“嗯,这灵犀肉烤得不错,外焦里嫩……”
“这百花果酿也好喝,灵气十足……”
她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然而,她的【优化】能力却在她无意识的驱动下,如同一个无形的雷达,悄然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分析着空气中流动的各种能量和信息。同时,怀里的噬焰珠也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她的“雷达”扫过天剑宗代表团所在的区域。
突然!
怀里的噬焰珠猛地一跳,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灼热感!不再是之前感应到宝物时的渴望,而是一种……警惕?甚至带着一丝厌恶的躁动?
“嗯?”苏言夹菜的动作一顿,心里咯噔一下,“珠子哥,又咋了?”
她不动声色,一边继续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将【优化】的感知力集中,小心翼翼地投向天剑宗那边。
首先感应到的是剑无痕那如同太阳般耀眼、纯粹的剑意,锐不可当。旁边几位天剑宗长老的气息也如同藏锋的利剑,深不可测。
但噬焰珠的异动,并非来自他们。
苏言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移动,最终,锁定在一位坐在天剑宗代表团偏后位置,毫不起眼的老者身上。
那老者面容普通,身形干瘦,穿着普通的玄色长老服饰,气息内敛,乍一看就像是跟着来凑数的普通长老,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天剑宗的人都称他为“枯木长老”。
然而,在苏言【优化】的超级感知下,却能“看”到他那内敛的气息深处,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阴冷波动。
而噬焰珠灼热感指向的源头,正是枯木长老那宽大的袖口之内!那里,隐隐散发出一缕与苏言储物袋中那枚得自古修洞府、至今用途不明的黑色令牌,同源同质的、极其微弱的气息!
那气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混乱与……侵蚀性!
苏言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背脊瞬间窜上一股寒意。
“黑色令牌……蚀心盟?!”她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这老头身上有蚀心盟的东西?还是说……他本人就是?!”
蚀心盟的触手,竟然已经伸到了与太上道宗齐名的天剑宗内部?还是一位长老?!
这消息太惊悚了!
她赶紧低下头,猛扒了几口饭,掩饰内心的震动。脑子里飞速转动:‘怎么办?当场揭发?不行不行,无凭无据,打草惊蛇不说,天剑宗的人没准还以为我们太上道宗故意污蔑!而且这枯木长老能混进天剑宗代表团,身份肯定不简单……’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扮演一个专心干饭的小透明,但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那个枯木长老。那老者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很少与人交流,仿佛真的只是一段“枯木”。
宴会在一片看似和谐的气氛中接近尾声。
苏言心不在焉地随着人群离开瑶光殿。她知道自己必须把这个发现告诉能做主的人。找宗主?她够不着。找戒律堂?那张嵩长老没准先把她当疯子抓起来。
思来想去,唯一可能相信她,并且有能力处理此事的,只有那个冰块脸仙君了。
回到小院,她立刻关好门窗,激活隔绝阵法。然后,她取出那枚凌霜仙君赐予的、用于紧急联络的冰晶玉佩,犹豫了一下,将一丝神识探入,将她关于枯木长老和黑色令牌气息的发现,以及自己的猜测,尽可能清晰、简洁地烙印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紧张地握着玉佩,等待着回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苏言以为仙君不会搭理她,或者觉得她在胡言乱语时——
手中的冰晶玉佩微微一亮,一道冰冷淡漠,不带丝毫情绪的意念,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已知。”
苏言一愣。
已知?
仙君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