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前最后一日休整
整个太上道宗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各峰弟子茶余饭后都在议论着明日那场看似毫无悬念
却又让人忍不住期待的对决。
“你说苏师妹能在云逸师兄手下撑过几招?“
“几招?能站着走下擂台就不错了!那可是金丹期!“
“不过苏师妹那些手段着实诡异,说不定......“
“再诡异又能如何?境界差距摆在那里,一力降十会啊!“
听雪苑内,
苏言盘膝坐在那块被磨得光滑的石头上,
看似在调息,
心思却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在荒凉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孤寂。
指尖一缕冰蓝色电弧无意识地跳跃着,
时而伸展如游龙,时而蜷缩如灵蛇,
映照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神。
【金丹初期啊......】
她心里的小人儿正在唉声叹气,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垂下的发丝,
【这差距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人家吐口唾沫都能把我砸个跟头吧?】
她戳了戳那缕不安分的电弧,
指尖传来细微的麻痹感,
【小雷啊小雷,你说咱们是直接认输体面点,还是上去走个过场再认输更礼貌?至少显得咱们努力过了不是?】
电弧“噼啪“一声爆出几颗细碎的火星,
似乎在抗议这个没出息的想法。
【唉,就知道你不甘心。】
苏言托着腮,手肘撑在膝盖上,
整个人几乎要蜷成一团,
【可硬刚肯定不行,那云逸大师兄一看就是个正经人,眉清目秀、气质出尘的,怕是不吃'真言'破防那一套。慕容白那种有心理创伤的毕竟少数......】
她想起慕容白吐血昏迷的场景,
嘴角微微抽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好像玩得有点过火,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吧?罪过罪过,下次注意......】
就在她胡思乱想,
几乎要把自己纠结成一团麻线时,
一股熟悉的、能冻僵人骨髓的寒意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小院。
不是那种普通的寒冷,
而是仿佛连空气都要凝结成冰晶的极致低温,
让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苏言一个激灵
差点从石头上蹦起来,慌忙稳住身形。
抬头一看,
凌霜仙君不知何时已立于院中那棵枯死的歪脖子树下,
依旧是那身不染尘埃的冰蓝长袍,
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仿佛自带降温结界,
连院子里苟延残喘的几根杂草都瞬间蔫巴了几分,
蒙上了一层白霜。
【大佬,您老人家出场能不能有点声音?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苏言内心疯狂吐槽,
面上却努力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连忙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
“仙君。“
凌霜仙君连个眼神都没给她那谄媚的笑容,
目光在她指尖尚未完全消散的电弧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剖析其本质。
随即,他修长的手指一弹,
一枚散发着淡淡寒气、表面凝结着细密冰纹的留影玉简便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精准地落入了苏言怀中,
触手冰凉,几乎冻得她一个哆嗦。
“云逸近年几次出手影像。“
他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的《九天云剑》,已得掌门七分真传。“
苏言握住那冰凉的玉简,
神识下意识探入,
立刻便被其中几段战斗影像吸引了全部心神。
画面中,云海翻腾,遮蔽天日;
剑光如龙,游走其间。
那举重若轻、引动天地之威的磅礴剑势,
那信手拈来、却蕴含无尽玄妙的剑意变化,
看得她心惊肉跳,后背不知不觉渗出了一层细汗。
【这哪是七分真传?这分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吧?!掌门您老人家教徒弟也太实在了!】
“尤擅'云海缚'与'惊鸿一击'。“
仙君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将她从深深的震撼中拉回现实,
特意点出的两个词,
如同重锤敲在她的心坎上。
苏言抬头,
对上仙君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映不出丝毫情绪的冰眸,
不自觉地咬紧了唇瓣,
眼中那点嬉闹之色彻底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不屈与倔强,
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
“仙君,他的'云海缚'范围极大,
蕴含云之法则,
我的身法再精妙,
恐怕也难以完全避开,
一旦被困,便是案板上的鱼肉;
'惊鸿一击'更是快如闪电,
避无可避,蕴含极致的穿透与毁灭剑意......
我的'优化'或许能看穿招式轨迹,
'真言'或许能......呃,尝试动摇其心志,
但对付他,这些手段似乎......远远不够。“
她难得地、带着几分沮丧地承认了自己的无力,
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凌霜仙君静静地看了她片刻,
那目光深邃如寒潭,
仿佛穿透了她的皮囊,直抵她灵魂深处那点不肯服输、仍在顽强燃烧的火焰。
他没有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也没有给出任何虚假的安慰或不切实际的鼓励。
“记住,“
他缓缓开口,
声音依旧冰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直指大道的重量,
一字一句地烙印在苏言的识海中,
“最强的'真言’,有时无需说出。“
苏言猛地一怔,瞳孔微缩,
【无需说出?什么意思?】
仙君的目光随之掠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那里电弧正在不安地跳跃,
他继续道,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无穷意味:
“最强的'优化’,是优化你......出手的'时机’。“
话音落下,
不等苏言细细品味这两句箴言,
他的身影已如冰雪消融般,
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小院之中,
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枚依旧冰冷的玉简紧贴在她的掌心,
和那两句玄奥莫测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余音绕梁。
【最强的真言无需说出?难道是用意念?用气势?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苏言握着玉简,
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眉头紧锁,
在原地来回踱步,反复咀嚼着这两句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话。
【优化时机......时机......不是优化招式,也不是优化灵力,而是优化那个稍纵即逝的瞬间......】
她再次将神识沉入玉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次,她不再只看那恢宏浩大、令人绝望的剑势和威力,
而是开始专注于云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衔接,
每一次灵力运转和爆发的关键节点,
尤其是那“云海缚“从无到有、骤然展开的瞬间征兆,和“惊鸿一击“出手前,
那极其短暂、几乎难以捕捉的预兆与蓄力过程。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了自己指尖……那缕重新凝聚的、安静跳跃却内蕴毁灭气息的冰蓝色电弧上。
同时,她分出一丝心神,沉入体内,
仔细感应着那枚被日夜磨砺、凶煞之气已消散大半、甚至隐隐传递出一丝奇异“温顺“与“渴望“感的噬焰珠。
珠子表面的冰壳依旧寒冷,
但其内里那团黑暗,
似乎不再纯粹是暴戾,
反而多了一种......诡异的活性。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甚至带着点自毁倾向的念头,
如同黑暗中燃起的鬼火,悄无声息地,
在她脑海中慢慢成型,轮廓越来越清晰,细节越来越完善......
【云海缚...范围控制...困敌...惊鸿一击...必杀...追求极致速度与威力...必然有蓄力过程...噬焰珠...吞噬灵力...本能...寂灭冰雷...极致毁灭...不稳定...若以噬焰珠为引,强行容纳甚至催化冰雷之力,在'云海缚'成型未稳、'惊鸿一击'将发未发的那个瞬间,那个最关键的'时机'......引爆......】
她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玉简,
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骨节分明。
然而,她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混合着疯狂、决绝与一丝跃跃欲试的弧度,
原本还有些彷徨的眼神,
此刻亮得惊人,
仿佛有两簇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
【云逸大师兄是吧?金丹期是吧?堂堂正正碾压我是吧?】
【明天擂台上,咱们......玩把大的!看看是你的九天云剑厉害,还是我的'祸害'本事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