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县公安局,审讯室。
夏天坐在折叠椅上,腰杆挺直,神色平静。
对面坐着两个审讯警察。
“姓名?年龄?职业?”左边的警察例行公事般开口,语气平和。
“夏天,18岁,待业。”夏天回答简洁。
“说吧,供销社后巷那事,人是不是你打的?为什么下手那么重?”右边的警察说话,语气咄咄逼人。
夏天平静道:“是我打的,当时那三个持刀流氓围堵白秀琴同志意图强奸,情况危急,我捡了块砖头砸倒领头的疤脸,另外两个举起刀朝我砍来,一个劈向我脖子,我躲开打中了他心口”
“另一个想捅我肚子,我踹中了他下巴,他们刀刀要命,我只是被迫自卫。”
“自卫?”右边的警察加重了语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夏天,“把那三人打成那样?那伤势程度,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你防卫过当!甚至是故意伤害!”
“警察同志!当时那三人意图强奸一个弱女子,我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男人,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谁知他们身上还带刀,我当时命都快没了,怎么控制力道?难道只能看着白老板被糟蹋或着我被捅死都不能反抗吗?”他逻辑清晰,点明“见义勇为”和“紧急避险”的核心。
两位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情绪如此稳定,心理素质这么好,陈述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始终紧扣“正当防卫”的核心要点。
这让他们原本基于重伤结果产生的疑虑和需要深入追问的点,一时难以找到更有效的切入点。
审讯室陷入短暂沉默。
另一边,白秀琴的审讯室。
或许是夏天沉着的样子给了她力量,也或许是多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磨砺出的韧性,白秀琴逐渐镇定了下来。
她清晰地复述了当时那三人正在对她进行侵犯,幸亏夏天及时挺身相救的过程,特别强调了那几个混混手里有刀,并刀刀致命的砍向夏天,夏天为自保而反击,言语间充满了悲愤……
长达两个小时的审讯最终都没有立刻得出结论。
审讯结束后,夏天和白秀琴并未被释放,而是被告知“案件还在调查,需要进一步核实”,随后被暂时分开看管在拘留室里。
夏天靠坐在冰冷的墙边,闭着眼,大脑在飞速运转。
这事不对劲!
白秀琴是江城县有名的万元户,是县里个体经济的典型。
这个年代,中央、省里都在强调改革开放、搞活经济,鼓励个体私营经济。
市里、县里大会小会都在讲要“解放思想,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要“保护个体经营者的合法权益,创造良好的经营环境”。
发生有流氓意图强奸她、结果被见义勇为者打伤这种事,本该是政府出面安抚个体户、严厉打击犯罪、维护安定团结、树立正面典型的好机会!
这简直是在挫伤个体户的积极性,破坏县里发展个体私营经济、搞活市场的形象……完全是反其道而行!
“要么是办案人员过于看重重伤结果,对当时危急情况认识不足……要么,是疤脸这伙人背后关系复杂,干扰了调查方向?或者有人想借机针对白姐?”
以他目前掌握的信息,还无法完全看透这背后的纠葛。
“真相…公正…”夏天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床沿划过。
在这个信息传播主要靠口口相传、广播和报纸的年代,他需要一个能让更高层级关注此事的契机。
必须想办法让市里、甚至省里了解事件的完整面貌:江城县个体经营者白秀琴同志光天化日之下险遭持刀流氓强暴的关键事实,以及见义勇为者因造成重伤结果而陷入的困境。
要让上级监督力量介入,确保案件调查不被片面信息或地方干扰所左右,真正查明当时情况的紧迫性与危险性。
夜深人静,冰冷的铁板床硌得慌。
夏天盯着昏黄的灯泡,一遍遍在脑中推演着各种可能和应对方案。
【叮!午夜十二点已至!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陈氏无限制格斗术(精通)】
夏天脸色变得极其古怪。
脑海中瞬间涌入无数凶悍、直接、甚至有些阴险的搏击技巧,招招针对人体薄弱处,讲究一击制敌,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简直是……最强自卫术。
“这是系统在嘲讽我处境危险?还是嫌我上次不够狠?”夏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神却更加锐利,“看来,一切终究还得靠自己破局。”
而在另一间拘留室里,白秀琴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似乎这样能给她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驰骋商场的女强人,而是个柔弱的普通女人。
她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天夏天救她的场景。
“对不起……这次是我连累你了……”她声音带着深深的愧疚。
这一夜,注定漫长而无眠。
……
第二天,快中午。
市书记办公室。
周为民刚放下批阅文件的笔,秘书小心敲门进来,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书记,江城县那边…出了点状况,可能比较敏感,但我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一下。”他是周为民的心腹,深知书记最关心什么。
“说吧。”周为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是江城县里一个开服装店的万元户,叫白秀琴,她和一个小伙子,昨天下午被县公安局给扣了。”
周为民的茶杯“哐当”一声顿在桌上,茶水溅出:“扣留?为什么?偷税漏税?投机倒把?”这是他第一时间想到个体户可能触碰的红线。
“都不是,”秘书凑近一步,声音更低,“据侧面了解,是涉及一桩重伤案。”
“三个当地有名的地痞,被白秀琴和那个叫夏天的年轻人自卫时打成了重伤,其中一个可能成植物人了”
“县局那边……咬定是防卫过当甚至故意伤害,正在‘深入调查’,但问题的关键是……那三个流氓当时正围堵白秀琴意图不轨,这事儿在县局那边好像被轻描淡写了,而且,被打成重伤那个领头的疤脸,是当地一霸,据说……有点背景。”
“砰!”
周为民一拳重重锤在红木办公桌上,震得文件都跳了起来!
他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乱弹琴!简直是乱弹琴!”他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急促地踱步,声音因愤怒而显得低沉有力:“我昨天大会刚强调什么?!!保护企业家!优化营商环境!树万元户典型!座谈会下个月就要开了!”
“结果呢?我这边树典型的话音刚落,下面就把一个活生生的万元户典型,一个差点被流氓糟蹋的女商人,连同她的救命恩人,当成罪犯给扣了?!”
“重伤结果固然需要依法认定,但事件起因的恶劣性质呢?当时情况的紧迫性呢?难道见义勇为者面对持刀行凶,还要精确控制力道不成?!这里面有没有人失职?有没有受到不当干扰?!”
他猛地停步,眼神如刀般射向秘书,也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江城县局的混乱:
“查!立刻给我彻查清楚!”周为民目光如炬,“这个案子是谁在具体经办?调查过程是否存在疏漏或偏差?有没有受到非办案因素的干扰?!”他停顿了一下,“算了!备车!”
周为民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中山装外套和帽子,斩钉截铁,“立刻去江城县公安局”
“我要亲自过问这个案子!”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秘书心头一凛,知道书记这是动了真怒,江城县有些人要倒大霉了。
他立刻应声:“是!车马上备好!”
周为民戴上帽子,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后被重重带上,留下满室凝重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