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溜达到营地边上的一个小土丘,就地坐了下来。
晚风吹过来,轻轻的,能闻到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太阳完全落下去了,天边还剩下一抹晚霞,特别好看。
没过多会儿,天就暗了下来,变成深蓝色,星星一颗接一颗冒出来,特别亮。
四周虫子叫得正欢,显得这地方更安静也更开阔了。
夏天深深吸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自从重生之后,他整个人就像一根时刻绷紧的弦,一直在为活下去、为发展、为保护身边人拼命。
只有这时候,坐在军营旁边,听着虫鸣、看着星星,他才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他总爱跑到村子后头的小山坡,四仰八叉地一躺,对着满天星星幻想天宫里是不是真有神仙……
被这熟悉的感觉裹挟,他想也没想就向后一倒,打算躺进草坡里。
可就在他动作的那一瞬,眼角余光猛地瞥见——秦雪那被军裤紧紧包裹的、挺翘的臀上,正停着一只大花蚊子!肚子鼓鼓的,分明吸得很爽!
根本没过脑子,完全出于下意识,夏天抬手就朝那个位置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傍晚里格外清晰。
手感……异常Q弹!像是拍在什么充满弹性的东西上,“Duang~”的一下,触感从他掌心漫开。
时间仿佛一下子停滞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特别微妙,还有点……尴尬。
夏天整个人僵住了。
秦雪也完全愣住了。
她猛地转过头,一双清亮的眼睛瞪得老大,写满了不敢相信。
她白皙的耳朵根,“唰”地一下子全红了。
夏天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缩回手,尴尬得脚指头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他慌慌张摊开手掌,露出那只被拍扁、还带着血丝的蚊子尸体,声音都变了调:“那……那个……是蚊子!有蚊子咬你!”
秦雪目光往下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证据”,随即转开脸,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回过头,重新望向远处亮着灯的军营。
只有她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和微微发僵的侧影,说明她心里根本没表面上那么平静。
夏天也尴尬得不行,讪讪地收回手,往草地上蹭了蹭,也目视前方,不敢再看她。
两个人之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虫子还在叫。
远处传来士兵晚上训练的口号声,铿锵有力。
他们就那么静静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仿佛谁也不愿打破这尴尬中又透出些许亲近的氛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天再次往后一躺,彻底倒在草地上,手垫在脑袋后面,望着天上越来越多的星星,轻声说:“小时候,我老喜欢这样躺着看星星……”
也许是夜色太温柔,也许是刚才的尴尬需要缓解,又或者是星光勾起了某些共鸣。
一旁的秦微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静默片刻,她也慢慢地、学着夏天的样子,在他身旁躺了下来。两人并排躺着,中间隔着一拳距离,一同望向深不见底的夜空。
“我小时候,”秦雪声音很轻,好像融进了风里,“很少有机会这么躺着看星星,不是练功就是学习,时间排得特别满。”
“看得出来,”夏天笑了,“不然也练不出你这么好的身手。”
“现在的星星好像没以前亮了。”秦雪忽然感叹。
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
在这个星星若隐若现的晚上,在这个安静的小山丘上,两个人好像都放下了一点防备,断断续续聊起了以前的事。
夏天没提重生,只说了些小时候的经历和趣事,秦雪也难得地讲了些自己从小被当男孩严格训练、进军营后怎么拼命证明自己的事。
他们聊着记忆中那些有趣的片段,也聊起对未来的模糊憧憬,甚至那些不太轻易向外人道的压力与孤独。声音不高,却透出一种特别的坦诚。
声音不高,却有种特别的坦诚。
两颗本来在不同轨道、带着重重防备的心,在这片星空下面,不知不觉靠近了一点,生出一种说不清的默契和理解……
……
等他们从山坡走下时,先前那点尴尬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融洽。
刚走近营区,就听到一阵喧闹。
操场那边点起了一堆篝火,一群刚结束夜间训练的士兵正围坐着,中间有人弹吉他,大家扯着嗓子唱歌,不时爆发出大笑,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啤酒味。
这是部队里少有的放松时候。
不知道哪个眼尖的先看到了并肩走来的夏天和秦雪,立马起哄似的喊了一嗓子:“夏教官!秦队!”
这一下可好,一群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们立马欢呼起来,呼啦啦围了上来,二话不说手拉手围成一个圈,把夏天和秦雪圈在中间,然后跟着吉他声,更起劲地又唱又跳,气氛热得好像要把夜空点燃。
篝火的光跳在秦雪脸上,一明一暗的,她脸颊通红,不知道是火光映的,还是被这突如其来、从来没经历过的热闹给弄得不好意思。
夏天倒是一下子被这纯粹又热烈的气氛感染了。
他大笑起来,一点没扭捏,反手也拉住旁边士兵的手,跟着那粗犷的节奏,踩着简单的步子,很快就融进去了,甚至还带头唱起了前世在部队里学的军歌,声音响亮,特别带劲。
秦雪一开始还有点懵,被动地被大家拉着转圈。
但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着人群里那个好像会发光的年轻人。
看他那么自然地和士兵们打成一片,勾肩搭背、放声唱歌,笑得那么灿烂、没有一点阴影,浑身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洒脱与飞扬。
这时候的他,跟那个在商场上沉稳精明、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甚至在她面前总是有点谨慎的夏天,完全像是两个人。
在这儿,他好像卸下了所有担子,找到了真正该在的地方,热血又自由。
而在外面,他却要时刻扛着几百人的饭碗,与形形色色的人周旋,每一步都得如履薄冰。
秦静静静看着,心里好像被什么轻轻拨了一下。
越是了解他不同的样子,就越被他这种复杂又强大的特质吸引。
对她这个从未对异性动过心的人而言,这种陌生而强烈的吸引力,既危险,又迷人……
最后,在夏天笑着朝她伸出手、周围士兵们善意起哄的声音中,秦雪仿佛也抛开了所有的清冷与矜持,微微扬起唇角,将手放入他掌心,加入了这场狂欢。
她跟着大家一起唱着跑调的歌、跳着毫无章法的舞,感受着汗水与笑声交织的热浪。
这是她在军营中从未体验过的,却真切地让她感受到另一种滚烫的、活生生的战友情,以及……某种更为私人的悸动。
夏天今晚彻底放开了,喊得嗓子都有点哑,跳得浑身是汗,却觉得特别痛快。
他甚至有些恍惚地想:如果人生能再选一次,他会不会选择留在这样的队伍里?
答案早已无解,他早已走上另一条路,但此刻的尽兴与放肆,实在太过珍贵。
不远处的办公楼里,一扇窗前,王振山首长正背着手,远远望着篝火旁欢腾的年轻人们,目光尤其在那两道格外惹眼的身影上停顿片刻。
望着秦雪脸上那罕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位一贯威严的首长,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慈祥与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