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二服厂首批交付的600件春装到货那天,恰好是“灵韵时尚展厅”改造工程竣工的日子。
脚手架拆掉了,焕然一新的门面在春日的阳光下格外亮眼。
米白色的门头,简洁大气的“灵韵”二字用的是夏天设计的字体,旁边那个飘逸的“S”形Logo如同点睛之笔。
透过明亮的玻璃橱窗,可以看到里面刷得雪白的墙壁,崭新的日光灯管和射灯将整个空间照得通透明亮。几件主打春装被精心搭配在模特身上,静静地等待着开业。
看着眼前完全脱胎换骨的店铺,她脸上洋溢着激动和期待。
“白姐,夏老板订的货到了!”店门外传来喊声。
一辆绿色的东风大卡车停在路边,车斗里堆满了捆扎整齐的大纸箱。
司机和押车的师傅跳下车。
“太好了!师傅辛苦了,快请进,喝口水!”白秀琴连忙迎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蹬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店门口,是夏渔!
她小脸煞白,额头上全是汗,车还没停稳就跳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
“哥!白姐!不好了!工坊…工坊出事了!”
“怎么回事?慢点说!”夏天的心猛地一沉,立刻从店里走出来。
白秀琴也吓了一跳,赶紧扶住气喘吁吁的夏渔。
“是…是刘姨…刘姨她男人!”夏渔急得直跺脚,“中午突然带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冲到工坊,非要砸机器!说…说那机器是他们家的,刘姨没权卖!周伯他们拦着,被推倒了!刘姨都哭晕过去了!那些人还在那儿闹呢!”
夏天和白秀琴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无法无天!”白秀琴气得浑身发抖。
夏天眼神冰冷,瞬间做出决断。
他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卡车和司机,大步走过去。
“师傅,麻烦您将货帮我拉到另一个地方”他语速飞快,不容置疑,又转向夏渔,“夏渔,上车!”
他一把拉开卡车的副驾驶门,把还在发懵的夏渔先推了上去,自己也紧跟着挤进驾驶室。
“师傅!麻烦您,以最快的速度,去这个地方!”夏天飞快地报出工坊的地址,同时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十元钞票塞到司机手里,“油钱和辛苦费!”
卡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实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夏天身上那股冷冽的气势镇住了,又看到手里实实在在的票子,二话不说,猛地一踩油门!
“轰——!”
东风大卡车发出一声怒吼,庞大的车身笨拙却凶猛地调了个头,排气管喷出一股黑烟,像头发怒的铁牛,朝着工坊的方向疾驰而去!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引得半条街的人都侧目。
车厢里颠簸得厉害,夏渔紧紧抓着扶手,小脸依旧煞白,但看着哥哥紧绷的侧脸和冰冷的眼神,心里却莫名地安定了一些。
卡车一路风驰电掣,闯了好几个路口,引得行人车辆纷纷躲避咒骂。
不到十分钟,就咆哮着冲到了工坊所在的那条僻静巷子口。
远远地,就听到小院里传来男人粗暴的吼叫和女人的哭喊声。
“滚开!老不死的!再拦着连你一起砸!”
“姓刘的!你个败家娘们!老子家的东西你也敢卖?钱呢?卖机器的钱呢?给老子吐出来!”
“天杀的哟…我的工坊…我的命根子啊…”这是刘玉梅撕心裂肺的哭嚎。
卡车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猛地停在院门口。
夏天推开车门跳下,夏渔也赶紧跟着跳下来。
眼前一片狼藉!
院门被踹开,院子里,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围着那几台宝贵的机器。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穿着油腻工装的中年汉子,手里挥舞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木棍,正唾沫横飞地叫骂着。
他应该就是刘玉梅那个不成器的丈夫,张彪。
刘玉梅瘫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脸上有个清晰的巴掌印,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周伯捂着腰,痛苦地靠墙坐着,显然是刚才阻拦时被推搡扭伤了。
李秀兰和其他几位老师傅又气又怕地缩在角落,脸色发白。
张彪带来的两个帮手,一个正用脚踢着锁边机的支架,另一个拿着块砖头,作势要往绣花机的台面上砸!
“住手——!”夏天一声暴喝,如同炸雷!
院里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动作顿住。
张彪扭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左臂还吊着的清瘦年轻人站在门口,眼神冷得像冰,身后还跟着个气喘吁吁的小姑娘。
“你他妈谁啊?少管闲事!”张彪见是个“伤残人士”,胆气又壮了,挥舞着木棍骂道。
“我是夏天,‘灵韵’的老板。”夏天一步步走进院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这院子里的设备,是我真金白银买下来的,现在,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出去。”
“放你娘的屁!”张彪一听“老板”两个字,眼睛瞬间红了,指着地上的刘玉梅,“这败家娘们偷卖老子家的东西!钱呢?把钱交出来!不然老子今天非把这儿砸个稀巴烂!”
“钱?”夏天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刘玉梅脸上的巴掌印和周伯痛苦的样子,“钱我替刘姐还了债,买了这设备,合理合法,倒是你……”
他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私闯民宅,打伤工人,毁坏他人财物,哪一条都够你进去蹲几天!刘姐跟你早就离了婚,她的东西,轮不到你来撒野!”
“离婚?离个屁!”张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恼羞成怒,“老子不认!这娘们儿的东西就是老子的!兄弟们,别听这小子瞎咧咧!给我砸!”
他带来的两个混混也是混不吝的,闻言就要动手!
“我看谁敢动!”夏天猛地往前踏了一步,虽然左臂吊着,但那股骤然爆发出的凶悍气势,竟让那两个举着砖头的混混动作一僵!
就在这时,卡车司机也拎着摇车的铁摇把,一脸凶相地冲到了院门口,堵住了退路,吼了一嗓子:“夏老板!要不要帮忙?!”
张彪三人一看这架势,对方人多,还有个拿着铁家伙的壮汉堵门,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夏天根本不给他们反应时间,对着司机喝道:“师傅!麻烦你去最近的派出所!就说这里有人抢劫伤人!快!”
“好嘞!”司机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派出所?!”张彪脸色一变,他这种混子最怕见官。
看着夏天那冰冷的眼神,再看看堵在门口那个拎着铁摇把、跃跃欲试的司机,他彻底怂了。
“你…你小子等着!”张彪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对着两个同伙一挥手,“走!”
三人灰溜溜地挤出院子,骑上停在巷子口的破自行车,一溜烟跑没影了。
危机解除,院子里紧绷的气氛瞬间松懈下来。
“周伯!您怎么样?”夏天赶紧蹲下身查看周伯的情况。
“没…没事,夏老板,就…就是腰扭了一下,老毛病了…”周伯疼得直抽冷气,但还强撑着。
“快,扶周伯进去躺下!”夏天招呼李秀兰她们。
夏渔已经跑过去扶起了哭得几乎虚脱的刘玉梅:“刘姨,没事了没事了,坏人被哥哥赶跑了!”
“我的机器…我的工坊啊…”刘玉梅看着完好无损的设备,又看看夏天,泣不成声,“夏老板…我…我对不起您…给您惹这么大麻烦…”
“不关你的事。”夏天沉声道,“是他混蛋!刘姐,你跟他离婚手续办利索了吧?”
刘玉梅用力点头,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正是盖着红章的离婚证。“早离了!他就是个无赖,赌输了就来找我麻烦…”
夏天接过看了一眼,心里有了底。“好,有这个就好办,以后他再敢来,直接报警!他敢动这里一针一线,我就让他进去吃牢饭!”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