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秘书的目光在那两个精致的礼盒上停留了几秒。
深色哑光的盒身摸上去细腻舒服，只在角落有个小小的暗金色“灵韵”logo，不张扬，却透着股高级感。
“陈秘书，您辛苦了，专程跑一趟。”白秀琴笑容温婉，把礼盒轻轻放在茶几上，“这是我们工坊一点小小的心意，实在拿不出手，您别嫌弃。”
她指着其中一个纹路更细致的盒子：“这是给书记夫人的，”又指指另一个，“这份是给您夫人的。”话说得依旧含蓄：
“里头是些贴身的衣物，用了最好的海岛长绒棉和软乎的天然桑蚕丝混纺，里子用的是透气吸汗的天然苎麻，一年四季穿着都舒服。”
“刺绣的活是几十年经验的老绣娘一针一线做的，‘打籽绣’和‘盘金绣’的老手艺，费工夫着呢，每件都是单独打版、裁剪、缝的，连盘扣都是特制的，外头绝对买不着一样的。”
“东西不多，就做了这几套，只盼着夫人不嫌弃我们这点粗笨手艺，穿个舒坦自在就好。”
陈秘书是什么人？一听就明白这份礼物的分量——料子顶级、手艺讲究、设计独特、关键还稀缺。
这份专门为顶尖圈层准备的“非卖品”，心思太到位了。
“哎呀，这……”陈秘书站起身，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那我就厚着脸皮替书记夫人和我家那位收下了！她们肯定喜欢，也一定能感受到‘灵韵’这份心意！我替她们谢谢你们！书记那份，我保证亲自送到！”
“陈秘书您太客气了，”夏天适时接话，语气诚恳，“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主要是感谢书记一直以来的关怀和您的支持。”
“工坊的老师傅们知道是给谁做的，都特别上心，这也是我们‘灵韵’所有人的一点心意，您要是不收，我们反倒过意不去了。”
礼物这么一送，屋里的气氛明显更热络了，多了份心照不宣的亲近。
陈秘书又坐了会儿，喝了杯茶，便起身告辞。
夏天和白秀琴一路把他送到店门外。
临上车前，陈秘书脚步顿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过身靠近夏天，声音压得极低，只够他们俩听见：“夏总，书记让我带句话。”
他目光飞快扫了下四周，才接着说：“‘城西那块地，盯着的人不少，你们……动作得快。’”
夏天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纹丝不动，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沉稳地一点头，声音压得更低：“明白！书记放心，轻重缓急我们心里有数，绝误不了事！”
陈秘书没再言语，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那只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格外用力，像是要把什么摁实了。
车门一关，车子很快汇入街上的车流，拐个弯就不见了。
看着车子消失在街角，夏天站在“灵韵”明亮的店门口。
春天的太阳暖烘烘地晒着，他却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周书记的提醒，把他心里那点隐约的不安坐实了。
真正的硬仗，这才算开始。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暖意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
下午的阳光透过“灵韵时尚展厅”的大玻璃窗，把地板晒得亮堂堂的。
白秀琴揉着有点发酸的太阳穴，看着桌上摊开的联营店装修进度表，眉头微皱：“城东王姐那边都催两回了，城南李老板的门头材料也堆那了，得赶紧去看看效果。”
“唉，这路跑的，公车没个准点，跑一趟大半天就没了。”
夏天正对着一份订单，闻言抬起头。
目光掠过白秀琴那张带着点疲惫却依然明艳的脸，又落到窗外车来人往的街上。
一个之前遗忘的念头再次出现在他脑子里。
“白姐，你等我一下。”他放下笔，没多解释，起身就出了门。
白秀琴看着他背影，有点摸不着头脑。
……
差不多一个钟头后，店门外突然响起几声短促又带点生涩的喇叭声，紧接着就是夏天带着点兴奋的喊声：“白姐！快出来！”
白秀琴满心疑惑地走出去。
只见夏天正跨坐在一辆崭新锃亮的“幸福250”摩托车上，那车子在阳光下简直能晃花人眼，威风凛凛地停在店门口！
三个店员早就呼啦一下围了上去，叽叽喳喳，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戳着油箱、摸着车灯，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
“你…你买摩托去了？”白秀琴又惊又喜，笑着问。
夏天拍了拍后座，带着点少年人的得意：“上来！带你去兜兜风！”
白秀琴脸上一热，有点不好意思地侧身坐了上去，两只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揪住了夏天腰侧的衣服料子。
旁边那几个小丫头片子压低的吃吃笑声，让她耳朵根子更烫了。
“坐稳咯！走起！”夏天喊了一嗓子，左脚一勾，右手一拧油门。
摩托车猛地往前一拱，排气管“突突”地喷着青烟就窜了出去。
白秀琴猝不及防，“呀”地低呼一声，也顾不上那点害羞了，双臂赶紧环过去，紧紧抱住了夏天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了他后背上。
车子穿过街道，开到一段坑洼的土路，两边是刚返青的麦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秀琴只觉得心口涨得满满的，耳根发烫，心里头模模糊糊地想：这条路要是没有尽头该多好。
……
两人先到了城东王姐的店面。
门头的铁架子已经焊得差不多了，“灵韵”招牌的底子也出来了。
夏天绕着看了看，指着门头的预留灯位对装修师傅说：“师傅，这灯装的时候角度再调调，得把整个招牌都均匀打亮，特别是晚上，得让人老远就能看见我们的牌子。”
白秀琴赶紧拿出随身带的小本子记下，又跟王姐仔细对了对里面试衣间镜子的安装位置。
接着又赶到城南李老板那儿。
这边进度慢点，但水泥、瓷砖、木料倒是码得挺整齐。
夏天看了看刚铺好的地砖：“李老板，这砖颜色选得挺好，跟咱品牌色搭，就是收口的地方再精细点，线要直溜，缝儿要匀称。”李老板连连点头：“夏总放心！白老板也叮嘱过好几遍了，我们一定弄利索！”
几处地方跑下来，效率高得惊人。
夏天看着天色还早，心念一动，调转车头，载着白秀琴直奔城西。
摩托车在一条尘土飞扬的省道边停下。
眼前是一大片开阔的荒地，野草在肆意的生长，远处是连绵的丘陵。
夏天指向前方，有种指点江山的豪言壮志：“白姐，看！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的根本！制衣厂就先从这里建起来！之后，这里还会不断地扩大！会有更多不同类型的工厂……这！就是我们梦想起飞的地方！”
白秀琴站在他身边，望着眼前这片充满无限可能的土地，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里面响起机器的轰鸣声和工人们来来往往的身影。
一瞬间心潮澎湃，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
“嗯！我们一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