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突突突！”
一大早，城西这块荒地上一台推土机和两台大挖机就在努力干活。
场地内尘土飞扬，混着柴油味，有点呛人。
夏天戴着一顶半旧的安全帽站在临时搭的工棚门口。
他在这头盯着工地，白秀琴那头也没闲着，在“灵韵”展厅办公室里，跟小丽她们正忙着整理登记名单呢，按“熟手”、“学徒”、“杂工”分得清清楚楚。
前方工头扬工头嗓门比推土机还响，吆喝着几十号老乡：“这边！这边！瞅准灰线！坑挖深点！柱子得立稳当咯！”
他手底下那些人，铁锹洋镐抡得飞起，汗珠子掉地上，“噗噗”响。
“夏总！夏总！”仓库的老李，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脸都急白了，“坏了！刚才清点，新买的两捆八号铁丝没了！还有两把新洋镐，也不见了！”
夏天心往下一沉
这刚开工，就开始丢东西？
“怎么回事？老李，别慌，慢慢说。”夏天声音不高，但挺稳，老李听着，稍微定了定神。
“就…就刚才，我去盯着卸了会儿水泥，回来就发现东西少了！肯定有人手脚不干净！”老李又气又急。
夏天没吭声，走到工棚门口，眼睛打量起整个场地。
一切看着都挺正常。
可突然，他注意到靠近堆建材的角落，有两个面生的年轻男子，眼神飘忽，干活也磨洋工，时不时还往仓库这边瞟。
“杨工头！”夏天喊了一声。
扬工头抹了把汗跑过来：“夏总，咋了？”
夏天压低声音，指着那俩人：“那俩，是你带来的老乡？”
扬工头眯着眼瞅了瞅，直摇头：“不是！眼生得很！早上派活时好像没他们…八成是后面混进来的散工？”
夏天心里有谱了。
这刚开工，人多手杂，偷鸡摸狗的事常有。
他琢磨了一下，对扬工头说：“东西少了的事儿先别声张，扬工头，你找两个靠得住、机灵点的，给我盯住那两个人，特别是等下工了，看他们往哪去。”
又转头对老李说：“老李，仓库给我看严实了！从现在起，领耗材，必须你或者我亲笔签字！”
“好！”
“明白！夏总！”两人得了指令，立刻分头行动。
夏天自己呢，装作查看水泥标号，溜达到堆建材那块儿，眼角余光就跟钉子似的，死死钉在那俩可疑家伙身上。
突然，夏天瞳孔一缩！
只见其中一个家伙，趁没人注意，鬼鬼祟祟地溜到刚搭好的一排毛竹脚手架底下。
他手里攥着把三角刮刀，猫着腰，刮刀在绳子上来回拉锯！
他的同伙就在不远处，假装收拾地上的散铁丝，眼睛贼溜溜地四处扫，明显是在放哨！
“干什么的！”夏天一声暴喝，跟炸雷似的，一下盖过了工地的嘈杂！
那个割绳子的家伙吓得浑身一哆嗦，“当啷”一声，刮刀掉地上了。
他那放哨的同伙一看被发现了，二话不说丢下同伴就想往工地外面跑！
“抓住他！”夏天朝着周围的工人大吼一声，自己“噌”地就朝那逃跑的家伙扑了过去！
那家伙看夏天追上来，狗急跳墙，凶相毕露，回身就拿刀朝夏天乱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操！多管闲事！找死啊你！”
眼看那刀就要划到，夏天脚下猛地一错步，身子一下就贴了上去！
右手快如闪电，一把死死扣住对方拿刀的手腕子，猛地向下一拧！
同时左胳膊肘子跟铁锤似的，狠狠捣在他软肋上！
“哎哟我操！”那家伙只觉得手腕子像断了，半边身子都麻了，刮刀“当啷”掉地上。
人被夏天这一拧一撞，像个破麻袋，“噗通”一声重重摔在满是碎石尘土的硬地上，蜷缩着身子，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再也爬不起来。
这边刚放倒一个，那边扬工头也带着两个壮小伙，把那个吓掉刀的家伙死死按在了地上，那家伙还在徒劳地挣扎叫骂。
夏天几步走到刚才被割绳子的地方，蹲下一看，一股怒火“噌”地就冲上了脑门！
有几处绑扎竹排的棕绳都快被割断了！就差那么一点！
“好狠的狗东西！”夏天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这哪是小偷小摸？这是要断他的根，是要人命啊！
“夏总！这…这…”扬工头凑过来一看，也是被气的不行！
夏天没理他，站起身，目光刀子一样扫过地上那两个被摁住的家伙，又扫了一圈被惊动围过来的工人。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寒气，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都看清楚了？这是在割你们的命！是在砸你们的饭碗！”
工人们顺着夏天指的方向一看，那快断的棕绳，再看看地上躺着的凶徒，眼神一下子从惊讶变成了愤怒和后怕。
这绳子要是真断了，那么高的竹排子塌下来，不管是在上面干活的人还是下面的人，都是一场大事故！
“操他姥姥的！黑心烂肺的王八蛋！”
“打死这狗日的！差点害死老子！”
“这是杀人！这是要人命啊！”
……
工人们炸了锅，几个血性汉子眼都红了，举起手里的工具就要上去揍人。
“说！谁让你们干的？！”夏天蹲下身，冰冷的眼神像两把锥子，死死盯住地上那个还在哼哼的家伙。
那家伙吓得眼神躲躲闪闪，嘴还挺硬：“没…没人指使！老子…老子就是看你这破工地不顺眼！咋地？！有…有种你弄死我！”
“行！嘴硬是吧？”夏天冷笑一声，猛地站起来，对扬工头厉声喝道：
“扬工头！马上去派出所！就说这里有人搞破坏，想害死人！性质恶劣！请警察同志马上过来！”
“好嘞！夏总放心！我这就去！”扬工头也是一肚子火，转身就要跑。
就在这时！
“哐当！哐当！”
工地外边那圈临时用毛竹片扎的矮围栏，被人用硬家伙狠狠砸响，刺耳得很！
紧接着，“呼啦”一下子，围栏外面冒出来一大帮人！
一看就是街上的混混。
有穿喇叭裤的，花衬衫的，人造革夹克脏兮兮的，头发留得老长，有的还烫着爆炸头。
脸上挂着欠揍的痞笑，极其嚣张地堵死了工地唯一的出入口。
领头的剃个青皮头，膀大腰圆，用钢管“哐哐”猛敲竹围栏，扯着破锣嗓子嚎：
“住手！都他妈给老子住手！”
“操！敢动我兄弟？活腻了是吧？！”
“识相的快把人给老子放了！听见没？！不然老子把你们这破棚子全他妈拆了！”
他身后那群混混跟着起哄，骂骂咧咧，污言秽语满天飞，手里的家伙什儿乱挥，凶神恶煞，那架势，就是要吃人！
工地上刚才那股愤怒的气氛，一下子被这股子凶悍的流氓气给压了下去，都不敢出声。
“夏总…这…”扬工头脸煞白，腿有点软，手心里全是汗。
工人们也都停下了，不由自主地往夏天身边靠拢，脸上写满了紧张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