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靠近边境村落的坟地，本就敏感，夏天尝试用同样的“山货收购点”理由去问，对方要么眼神警惕，直接拒绝，要么就盘问得非常详细，吓得夏天赶紧借口再看看，拉着秦朗走人。
“师傅，这个村子人也太精了，不好糊弄。”秦朗擦着汗，有些气馁，“剩下那条道的仓库，明天还找吗？”
“找，当然要找，多一个点，多一分保障，也多一条退路。”夏天语气沉稳，“这事急不来，不够稳妥之前暂时不动，不然一旦出事，不仅什么都捞不到，估计还得吃上国家饭。”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村口停靠摩托车的地方，正准备发动车子离开这个让他们碰壁的村子。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旁边的树林子里突然冲出两伙人，一前一后，追打喊叫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前面拼命逃跑的是两个男子，看着二三十岁，脸色慌张，穿着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外套，身上沾满了泥土。
后面追打的则是五六个流里流气、手拿棍棒武器的混混，骂骂咧咧，气势汹汹。
前面两人显然体力不支，没跑出多远就被后面的人追上，瞬间被围在中间。骂娘声、踹击声、吃痛的闷哼声混成一团，场面混乱不堪。
“操你妈的！敢在我们地盘抢生意？活腻了是吧？”
“上次就警告过你们，见一次打一次！狗改不了吃屎！”
“少废话！识相点就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
“大哥，跟这种穷鬼废什么话，揍服了再说！”
被围在中间的两人处境凄惨，拳脚棍棒不断落下。年纪稍长那个嘴角淌着血，却还把一個破旧的帆布包死死搂在怀里，用身体护着旁边年轻点的。
“几位大哥……行行好……真没几个钱……俺们还得吃饭，还得给家里汇钱……”年长的男人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声音发颤，带着哀求。
“吃你妈！”领头的混混一口痰吐在他脸上，跟着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他腰侧，“给你脸不要脸！”
旁边一个干瘦如猴的混混趁机一把抢过那个破包，粗暴地扯开拉链，掏了半天只摸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
“妈的！就这么点？”瘦猴气得把空包狠狠摔在那人脸上，“穷逼！耍我们呢！”
“那钱……是俺妹等着买药的钱啊！”年轻点的那个眼睛瞬间红了，挣扎着想扑上去抢回来，却被人从后面一棍子抡在腿弯处，惨叫一声，踉跄着跪倒在地。
“还敢抢？往死里打！”领头混混见状，戾气更盛。
一旁的秦朗看得牙关紧咬，血气上涌，胳膊一撸就要冲过去：“操！太欺负人了！”
夏天却猛地一把拽住他胳膊，将他拉了回来，低声喝道：“别冲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眼神锐利地扫过那帮混混，他并不是害怕对方人数，只是现在干的活本就见不得光，最忌讳节外生枝。
然而，就在他权衡利弊的这片刻，那个年轻的又结结实实挨了几脚几棍，痛得蜷缩成一团。
年长的男人发出一声悲愤的低吼“别动俺弟！”，竟不管不顾地抱住一个混混的腰，想将人撞开，却立刻被其他几人从背后踹倒。
拳头脚尖如同雨点般落下，那年长的男人却仍死命地用身子护住弟弟。
领头那个混混似乎打红了眼，拎着棍子又往前逼近两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给脸不要脸！今天不把钱吐干净，就把你俩腿打断塞泥坑里……”
他骂骂咧咧地一扭头，猝不及防，正好和夏天的目光撞个正着。
“瞅啥瞅？！”那混混愣了一下，随即横蛮地朝夏天吼道，“没看过揍人啊？滚远点！别他妈找不自在！”
夏天没作声，跨步上车。
秦朗憋不住火，刚要回骂，再次被夏天抬手拦住。
另一个混混也注意到这边，掂着棍子晃过来，咧嘴露出恶劣的笑：“咋的？两个外乡佬想管闲事？”说着就晃晃悠悠逼近。
夏天眼神渐冷，仍不理睬，只催促秦朗：“上车。”
那走来的混混以为他怕了，笑得越发嚣张，伸手就蛮横地推夏天的肩膀：“别急着走啊！给几个钱再走！”
就在他手指即将碰到夏天衣服的一刹那——
夏天动了！
左手一抬格开对方的手，迅速转身下车，右手闪电般掐住他脖子往下一摁，同时膝盖猛地上顶！
“咕——”那混混一声闷哼，软软瘫倒。
场面霎时一静。
领头那个愣了下，骂了句“操！”，抡棍扑来。
夏天侧身躲过棍风，右手掌缘如刀劈在他喉结下方。
那人眼珠一凸，一声没吭就瘫倒在地。
另外三个混混见状，叫骂着一拥而上。
“抓把土！”夏天低喝，语气稳得惊人。
秦朗这回机灵了，弯腰猛抓一把干土沙石，劈头盖脸朝那三人扬去！
“我操！”
“眼睛！迷住了！”
趁他们慌乱揉眼，夏天步踏中线，一拳捣中一人胃部，对方顿时弯成虾米；反手一肘撞在另一人下巴上，咔一声脆响，那人翻白眼栽倒。
最后一个刚揉开眼，就见夏天已贴到面前，吓得他抡棍乱挥，却被夏天扣住手腕一扭，棍子脱手，人也被一脚扫倒，抱胳膊惨嚎。
不到半分钟，五个全躺了。
夏天看都没看那俩山东人，甩甩手，对秦朗道：“走。”再度跨上摩托车打火。
秦朗一愣，赶紧上车，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两人挣扎着爬起来，年轻的腿伤不轻，几乎站不稳。
年长的搀着他，捡起地上的破帆布包，一瘸一拐走向夏天。
“恩人！恩人等等！”王龙喘着粗气喊道，声音沙哑而恳切。
夏天动作未停，甚至没回头，如同未闻。
“师傅，他们过来了。”秦朗小声提醒。
“嗯。”夏天应了一声，仍旧不发一言。
发动机轰鸣响起，车子甩下一股烟尘，迅速驶离这是非之地，将那两个艰难跟随的身影和满地哀嚎的混混远远抛在后面。
王龙搀着王虎，跌跌撞撞跟在车后。
王虎腿疼得厉害，几乎是被半拖着走，但他们始终没有停下……
……
天色彻底黑透，夏天和秦朗在附近小镇找了家小饭馆吃饭。
刚走出店门没几步，竟又在昏暗街角撞见那兄弟俩。
王龙一眼认出夏天，脸上顿时涌起激动，连忙扶着弟弟快步上前，声音仍带着喘：“恩人！俺们……俺们又见到您了！谢谢您！今天要不是您出手，俺们兄弟俩怕是……真要折在那了！”
夏天停步，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两人，语气平淡：“顺手而已，你们别再跟着了。”
说完，转身就走。
王龙却突然拉着他弟弟一起，“扑通”一声竟直接跪在地上！
旁边的王虎愣了一下，但也没反抗。
“恩人！您留个名呗！”王龙嗓门大，带着一股浓浓的山东味，“俺们山东人讲的就是个义气！您今天救俺兄弟俩的恩，俺王龙和王虎记一辈子！说啥也得报！”
“用不着，管好你们自己就行。”夏天头也没回，示意秦朗跟上。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道路深处。
王龙扶着弟弟，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望着夏天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