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谢韵被放下后，脑袋微微垂下，心中突然有些空落落的，不由患得患失起来。
她怕伤了自己妹妹的心，但其实也有些怕伤了许轩的心，她被夹在中间，实属进退两难。
“好了，不必多说。”许轩伸手捂住谢韵嘴唇，面色认真，“若谢家姐姐不愿，那我自是接受。”
谢韵脸色突兀一白，身形摇摇欲坠起来。
虽然不经人事，但作为狐类，她自然明白这种话代表着什么意义。
她想要解释，可嘴唇被堵住，只能呜呜出声，眼角近乎溢出眼泪。
谢韵突然有些后悔了。
“好了，谢家姐姐连闯进县衙都不怕，又何必如此？”许轩声音变缓，轻轻揉着谢韵的脑袋，“谢家姐姐记得，在去拜访涂山之前，给洒家一个准信便好。”
如果说一开始许轩只是馋谢韵的身子，但两人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他做出些退让自无不可。
闻言，谢韵用力点了点脑袋，湿润嘴唇触碰到许轩的手心。
两人身形皆是一僵，片刻后，许轩倒退两步，柔声道：“谢家姐姐先回房歇息吧，今日事了了，只剩些残局需要收拾。”
“我等许公子一起回返。”谢韵福了一礼，语气中带着坚定。
许轩无奈摇头，告别之后再度朝县衙方向行去。
月色下，佳人一动不动，却是好似望夫石。
……
“二哥，那高隋就是个畜生！”刚遇到梁祝，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让许轩心里一沉。
在梁祝周围，是举着火把的衙役，他们看向许轩的眼神中充满崇敬。
见识了议事厅中的妖魔尸体，对能轻易绞杀这些妖魔的许轩，他们自然心中有一杆秤在。
更何况，他们都是钱塘当地人，或多或少在之前听过许轩的名声，两者合起来，自然多了几分兴有荣焉的感觉。
“缓一缓，到底发生了什么？”许轩看着面色涨红的梁祝，安慰一声，随后开口问道。
梁祝吩咐左右衙役一声，让他们继续去县衙后院搜索，随后带着许轩到偏僻院子的假山前，一拉假山上的迎客松。
“哗啦。”
原本完好的假山裂开一道缝隙。
“二哥，请。”梁祝深深吸了口气，解释道，“小弟只是看了这里的账册一眼，便封锁住这里，没敢让其他人看。”
他握紧拳头，喟叹一声。
“毕竟……高隋的家眷是无辜的。”
他怕衙役看到了这里的账本，暴怒之下牵连无辜之人，将高隋的家眷生生活剐了去。
“无辜不无辜，倒不必说的这么绝对。”许轩意味深长说了一句，率先进了假山缝隙。
能不能算得上无辜，自然要他亲眼看过才能算数。
起先过道极其狭窄，他甚至要蜷缩着身子，才不至于把自己衣服磨破，但过了十几步，洞穴便是豁然开朗。
走下几层阶梯，这是一个能容纳十余人的地下坑洞，岩壁上挂着数盏长明灯，鲛人膏的味道自长明灯中散出。
有些近似于海中鱼类的骚腥味道。
书架正中央是一个石桌，四个用石头刻出来的凳子。岩壁边缘则是几口大箱子，掀开的一个箱子中满是金银珠宝，而另一个则是厚厚的账本。
“二哥您自己看吧，小弟出去透透气。”梁祝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深恶痛绝。
许轩点了点头，目送梁祝离开后，开始翻阅起来。
这个账本记载的东西并不复杂。
“绍圣四年春，得饶把火三十头，充作钱塘县血食祭祀。”
“绍圣四年秋，又有妖魔入县，举宴欢庆，耗和骨烂十头。”
……
“建中靖国春，钱塘县已经安稳，每年需血食饶把火百三十头，不羡羊五百有七，和骨烂三十又四。”
剩下的便是各类额外支出，以及意外情况的支出和高隋的应付手段。
单单一个账本，这五年间便近乎有万人殒命！
虽然高隋起先只是消耗县外村庄的鳏寡孤独者，但随着妖魔越供养越多，他们甚至和其他县做起了买卖……
而买卖的对象，自然是人。
毕竟，当地县有人悄无声息消失不见，这种事情多了，会引起其他百姓的恐慌。
但若是去别的县做生意，或是换县定居，那自然就不是什么大事……
许轩紧皱着眉头，扫过这些账本，随后他身形一定，看向那已经被掏空的箱子。
“咚，咚。”
他敲了敲箱子底，果然传来空洞响声。
随后许轩狠狠一掏，桐木碎屑中一古铜色树皮做成的账本出现在他的眼前。
许轩扫了扫木屑，把那账本掏了出来。
刚一入手，他竟是自账本中感到久未品尝的阴冷感觉。
“建中靖国春，送俊男尸骸三具，美人骸骨五具，至兰若寺。”
翻开账本第一页，许轩面色骤变。
一个始终悬在他心头的名字悄然浮现。
兰若寺。
如果说在前世的电影中，他会被王祖贤的美貌所吸引，那在这个真切的世界，他只想离兰若寺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远一点。
他也曾寻觅过燕赤霞的踪迹，但从鲁夫子口中得知聂家还是京城大族的时候，他便是放弃了心中的念头。
聂家还没被抄家，就代表着聂小倩还是凡人，并未变鬼。
倩女幽魂的剧情还没有彻底展开，燕赤霞自然不会轻易被他找到。
“麻烦了……”许轩揉了揉眉头，“也不知道法海禅师是不是槐树妖的对手，不对，槐树妖应该不算麻烦，可是她背后的黑山老妖……”
他面色有些凝滞。
之前从魏松口中得知，杭州镇抚司精锐尽出，皆是折在了兰若寺，这显然不是一头千年槐树妖能够做到的事情。
最坏的打算，便是当前槐树妖已经和黑山老妖勾结到了一起。
许轩草草翻过这个账本，他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页。
“明年中元节，须送童男童女三百至兰若寺，五县知县共筹，钱塘分得童男一百，童女五十。”
“还有一年时间。”许轩面色阴沉起来。
“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