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别慌,按顺序上船!”
一位磐石营的士兵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响亮。
“注意安全,别把东西弄丢了!”
另一位士兵也在旁边提醒着。
陈登勒住马缰,回望来路。
小沛城郭在渐亮的晨光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仿佛是一座即将被遗忘的城堡。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那高坡上孤独而挺拔的身影上。
副将赵猛,一位面容敦厚却眼神精悍的磐石营校尉,策马靠近,低声道,
“陈大人,一切顺利,首批渡船已满载,即将启航。”
陈登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望着高坡方向,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与坚定,
“赵校尉,你看守仁将军,立于高坡,形单影只否?”
赵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陈洛的身影在晨曦中犹如一尊铁铸的雕像,孤高而沉凝。
他恭敬道,
“将军心系全局,运筹帷幄,虽一人,气势却如千军。有将军在此坐镇,我等心中安稳。”
陈登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只容赵猛听见,
“非也。守仁公之心,岂止于眼前这泗水小沛?其志在千里,意在九州!
今日我等南行,非为避祸偷安,实乃…为鲲鹏之翼,再拓一方天地!”
他眼中精光一闪,语气斩钉截铁,
“吾辈既为其手足,受此重托,纵前路刀山火海,亦当披荆斩棘,为将军,更为玄德公,在汝南扎下这楔入中原的钉子!
此去,便是开疆!”
赵猛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抱拳沉声道,
“末将明白!必不负将军与校尉所托!刀山火海,末将与磐石营兄弟,愿为前驱!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我们也绝不退缩!”
陈登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似想起什么,手指在鞍前轻轻敲击,仿佛在梳理思绪,状似无意地问道,
“对了,前番探马回报,汝南郡内,黄巾余孽与宗贼坞堡林立,势力错综。
可曾听闻,那原黄巾渠帅刘辟的旧部,如今是何光景?”
赵猛立刻会意,同样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探询的意味,
“回校尉,确有消息。
刘辟虽亡,其部分溃散残兵,多藏匿于汝南西境葛陂、朗陵一带的山泽之中,群龙无首,惶惶如丧家之犬。
其众尚有数千之数,多为剽悍敢战之辈,只是缺粮少械,又惧官府清剿,处境颇为窘迫。若能……”
他话未说尽,但眼神已说明一切——此乃可乘之机,亦是潜在之险。
陈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算计的精光,抚须沉吟道:
“嗯……丧家之犬,困兽犹斗。然犬若得食,亦可噬人。
此事,需相机而动,谨慎处置。记下方位,待我等站稳脚跟,再行探查。不可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
“陈大人放心,末将明白其中利害。”
赵猛点头道。
陈登不再多言,目光重新投向正在渡河的车队,
“传令,加快渡河,务必在日上三竿前,全军渡过泗水!”
“诺!”
赵猛抱拳领命,策马前去督促。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矫健,仿佛是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泗水河面上,波光粼粼。
车队在渡船的承载下,缓缓驶向对岸,向着未知的未来进发。
小沛南门的城楼垛口后,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大哥,大哥。”
刘备身着一袭简朴的常服,那衣料虽无华丽之感,却干净整洁,透着一种质朴的稳重。
外罩的半旧披风,边缘处已有些许磨损,像是历经了无数风雨的洗礼,却依旧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为他抵御着清晨的丝丝寒意。
“嗯……”
他双手扶着冰冷的墙砖,目光沉静而深邃,追随着那支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泗水南岸薄雾中的队伍,眼神中既有不舍,又有一丝期待。
“大哥!”
他身旁,豹头环眼的张飞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浓眉紧紧锁在一起,如同两道拧紧的绳索。
他双手握拳,指节因用力而咯咯作响,瓮声瓮气地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解,
“俺老张实在憋不住了!守仁这小子,一声不吭就把青羽军抽走了三成精锐!还有那么多粮草家当!
这……这守城的本钱不是又薄了?吕布那三姓家奴在旁虎视眈眈,就像一头饿狼,随时可能扑上来撕咬我们一口。
曹操那老贼更不知何时会咬上一口,就像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冷不丁就会给我们致命一击!
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俺去把他揪来问个明白!”
说着,他便要转身,那粗壮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小山。
“翼德!”
刘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如同一块巨石,稳稳地压住了张飞那即将爆发的情绪。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却有力地按在张飞粗壮的手臂上,那手掌虽不宽厚,却止住了张飞的动作。
刘备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泗水渡口的方向,仿佛那薄雾中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他能穿透那层层迷雾,看到更远的汝南,看到那未知却又充满希望的未来。
“守仁……自有他的道理。”
刘备缓缓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沉的信任与包容,如同大海一般,能容纳所有的波涛。
“他非是畏战避祸之人。想当年神亭岭血战,他独挡孙策十二将,那是何等的气魄!
那战场之上,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他一人一马,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挡在孙策十二将面前,任那刀枪剑戟向他袭来,他毫不退缩,眼神中只有坚定和果敢。
徐州城下,力挽狂澜,救黎庶于水火,又是何等的忠勇!
当时徐州城被敌军围困,百姓们流离失所,哭声震天,他带领着将士们奋勇杀敌,一次次地击退敌军的进攻。
他既如此安排,必有深意,”
然后刘备顿了顿,
“三弟,我问你,自从守仁归顺后,他有哪件事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