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时，霍奇在图书馆中看到这段文字，他会毫不犹豫地翻到另一页，但在眼下这个环境中，他不觉得这些文字沉闷，反而感觉到一种内心的宁静。
他想起在奥利凡德魔杖店的经历。当他走进那间狭小的店铺，同样感受到一种宁静肃穆的魔法氛围，和此刻的感受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奥利凡德魔杖店带给他的震撼是数千个狭长的魔杖盒搭建起来的，第一眼的初见就像翻开一本记录无数历史的古老史篇。
霍奇望向壁龛，月光勾勒出罗伊纳·拉文克劳的雕像轮廓，她就这样安静待在那里。
然后发言的换成一个大大咧咧的男生。
“到我了？谢谢，欧文。”他说，显然他们两个认识。
那个叫欧文的学生给了他一肘。
“闭嘴，沙克尔。”
“嘶！咳咳，我在图书馆的藏书里找到了一些阿德贝·沃夫林的文章。以防你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就挂在《魔法理论》这本书的作者栏上，但我估计你们应该没谁完整读过它。”
霍奇知道这本书，他前两天才翻过，这是一年级的教材，里面的内容枯燥乏味，有大段大段关于魔咒运行原理的解释。弗立维教授偶尔会让他们把这本书拿出来，划一些重点句子。
“他是上个世纪的人物，是公认的杰出魔法理论家。阿德贝·沃夫林晚年不再写书，等到他去世后，他的家人从一个上了锁的箱子里发现了这些手稿，有一些被发表，还有一些捐给了学校的图书馆。老实说，这些文章在当时并没有引起重视——现在也没有，相反，人们觉得他老糊涂了。”
“不过，我们的集会不就是发掘一些新鲜有趣的想法吗？有些观点挺有意思的。”
他清了清嗓子，读道：“魔力是有思想的。只不过它们的思想太过微小、浅薄和混乱，必须要倚靠巫师意志，渗透到方方面面。哦，他举了变形术的例子——和目前通行的观点不太一样，甚至和他早年的想法都对不上，他认为——变形术并不是一门学科，甚至不能概括为一种具体的魔法。尽管变形术自身就能展现出诸多魔法的玄妙……但是，它更像是一种训练方法。这就使得……他晚年对变形术的看法有些偏激。”他放下手稿，看着众人。
“什么意思？”一名学生问。
“阿德贝·沃夫林公开呼吁废除变形术这门课，”佩内洛·克里瓦特用她那施了法术的嘶哑嗓子说，“可能这就是人们说他太过激进的原因。”
一阵吸气声。
“取消变形术？麦格教授会气疯的。”
“我想这才是他晚年隐居的理由，他不得不啊——为了避免被变形术的狂热爱好者上门殴打。说起来，我们当中有这样的人吗？”
“不一定是废除，”沙克尔说：“他在另一份手稿中试图，呃，讨论魔法的本质。其中有这么一段内容：任何关于变形术的理论都着重强调一点，那就是如何让巫师的魔力更好地渗透到变形目标中去。因此，变形术实质上是将带有巫师意志的魔力渗透到施法对象上，使其灵活地改变形态。”
“最后他还说了一句很绕的话：变形术的理论不应该局限于变形术上。”
沙克尔耸了耸肩。“如此看来，沃夫林还是很重视变形术的，他或许只是希望将这门课改个名字，比如‘魔法通识课’之类的。”
欧文疑惑地重复：“变形术的理论不应该局限于变形术？”
“等等，弗立维教授表达过类似的观点，”霍奇说，这是他在集会上第一次开口：“当然，不像手稿上这么学术，他说魔咒并不死板，即便是同一个咒语，在不同人手上用出来，效果也不尽相同。”
“哦，我知道你，爆炸咒。”沙克尔笑着说。霍奇一脸黑线。但沙克尔继续琢磨道：“所以，沃夫林既希望人们重视变形术，又建议取消这门课。简直是精神错乱，难怪人们认为他老糊涂了。”
克里瓦特也顾不上伪装了，她沉吟道：“有没有可能，他是觉得，变形术中有一部分内容极其重要，重要到可以把这部分知识单独拆分出来，用到别的什么地方，让更多人受益。”
“比如呢？”一个学生很感兴趣地问。
“启蒙教育。”泰瑞突然说。所有人都看向他，期待他能给出一番合理的解释。泰瑞顿时变得结巴起来，听起来像是奇洛在发言。“我、我觉得，除、除了启蒙，也不会所有人都会用到了。”
其他人围绕着这个问题讨论了一阵儿，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这是当然的，如果有人能拿出确凿证据，那他将毫无争议地得到梅林勋章。
不过，霍奇看出来了，这场集会的目的也不是发掘出什么颠覆性的魔法理论，它更像是一场读书分享会，每个人都挑出近期内最喜欢的内容。
果然，他们转而聊起别的稀奇古怪的话题。这些话题太高深了，完全超出一年级的极限。没过一会儿，泰瑞的眼皮开始打架。
霍奇不再听讲，他盯着脚边闪烁的蜡烛，陷入沉思。
沃夫林晚年认为，变形术并非一门魔法学科，而是别的什么。这个观点确实惊世骇俗，也难怪没人理解，但是泰瑞给了霍奇灵感，就像他说的，只有启蒙教育才会被所有巫师用到，才会显得比一门‘普普通通’的变形课更加重要。
霍奇试着将变形术和巫师启蒙教育联系起来。
这太困难了，变形术是霍格沃茨所有课程中公认最复杂、也是最危险的法术，它变化莫测、不会因为你念出几个咒语就能施法成功，必须要全神贯注才行。
而一旦掌握，你就能近乎随心所欲地施法。当然啦，除了麦格教授，其他人离这个境界还远着呢。等等，随心所欲地施法……
或许这才是沃夫林想要的？霍奇一下子兴奋得心脏抽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