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林起来后,洗漱完成,刚用过早食,官府派来为他整理土地的人就到了。
当然是刑徒和官奴,在监工的皮鞭驱使下,被迫劳动。
秦国官府拥有大量刑徒和官奴,他们就是最好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用了也是白用,除了强迫他们从事筑城这些事务外,给爵尊者种地收庄稼,也是其用途之一。
这次来的刑徒和官奴可不少,足有上百人。
在监工的皮鞭驱使下,个个努力干活,不敢偷懒。
林站在自己的田地旁,放眼一望,只见好大一片,一眼快望不到头了。
四顷田,秦制四百亩,现代社会的亩制就是两百八十亩,真的好大一片。
“这都是我的。”林美滋滋。
上一世,自己是小小的仓管员,无力置产业,这一世已经拥有这么多良田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秦国的土地是国有的,不能买卖,只能耕种。
其实,这也好,传给后代时,若是出个败家子,想要败光家业也做不到。
“你,眼瞎啊。这里,弄干净。”监工手中鞭子一挥,抽打在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刑徒身上,破口大骂:“为不更高爵做事,你还敢疏忽,找打是吧?”
林定睛一瞧,刑徒身边有三根草茎未清掉,在监工的打骂下,不得不清掉。
三根草茎,打刑徒,这事看上去很扯,实际上,一点不扯,很符合秦人的农业要求。
秦国的农业虽然还未达到后世的精耕细作的标准,在当时已经很先进了。
秦人摸索出一整套农业技术,由田啬夫指导百姓耕种,若是出了问题,田啬夫就要受到严惩。
这就是里这个最基层的居住单位,会设里啬夫一职的原委所在。
秦人对播种都有严格要求:“种:稻麻亩用二斗大半斗,禾麦亩一斗,黍荅亩大半斗,菽亩半斗。利田畴,其有不尽此数者,可也。”
意思是,种庄稼根据不同的种类,每亩所用种子都有定数。
这不是死规定,只是基础用种数量,会根据实际情况有所调整。
在此以外,秦国官府大力推广牛耕,普及率极高。
还把有限的铁用于农业生产,打造农具,而不是用于军队。秦军主力,还用的是青铜武器,秦国军队就是用青铜武力灭六国北破匈奴南平百越,完成国家统一。
我们的文明,就是青铜文明。
正是有如此多的措置,保证了农业生产,秦国因而富强。
三根草茎,是不多,在秦人眼里,必须要除掉。
当然,也有秦国官府派人给爵尊者整理土地,种庄稼收庄稼必须要认真的原委。
秦国官府派人做工,必须要经达严格的勘验,若是未达到要求,会受到严惩。
林一家子,站在田边看了一阵,对秦国官府的认真,林很放心,就与家人一道去打柴了。
里门外面就是一片树林,正是里里百姓打柴处。这里有不少树木,适合当作柴禾。
林他们一家子,来到这里后,就选中一片树林,开始砍伐。
“林儿,你记住:不得砍小树。树木倾倒的方向,不得压折树木。不得在一个地方砍,要在不同的地方砍。”大父柏给林强调砍柴的注意事项。
这不是大父的要求,是秦律的要求。
小树未长大,不准砍;树木倒下,不得压断其他的树木;在同一个地方砍,会导致破坏性的砍伐,也是秦律所不准。
“秦律果然法网严密,无论大小事务都有秦律束缚。”林听在耳里,有些感慨。
这是山东人无法接受的重要原委,也是秦国被骂为暴秦的重要原委。
其实吧,好象没毛病。
保护环境,不就该如此?
小树未长大,砍了也不能有多少柴木,为何要砍?
树木倒下的方向多的是,为何要压倒其他树木,换个方向倒不行么?
有多大难度?
集中在一个地方砍伐,会导致破坏性砍伐,为何不能在不同的地方砍伐,保证植被呢?
林反而觉得这是应该的。
林看中一根直径尺余的树木,提着铁斧来到树前,站定,略一打量方向,选中了树木的倒向。抡起铁斧,开始砍伐起来。
前任是穷家孩子,小时候没少帮家里人干活,这事也熟。林上世未做过,此时有了前任的经验,很轻松上手。
砍伐一阵,双臂有些酸了,停下歇会,接着砍。
树木按照他的要求倒下,未压到树木。
若是换个方向的话,一定会压到不少树木,其中必然有小树。
林对秦律的规定很是赞赏。
砍倒之后,祖母娘亲和伯兄森,提着铁斧,帮着剔掉树枝,再用锯子锯成尺半长的圆木,送到树林外面的路上。
就连树枝也给剁掉,弄走,整根枝只有极细的树枝未弄走。
可谓是,一点不浪费。
大父和阿父,是残废,自是干不了这些活儿,就赶着牛车,等在路上。
大父右臂无了,腿是好的,帮着朝牛车上堆放。阿父右腿无了,双手是好的,拄着拐杖在旁边帮忙,等到一车装好了,父子二人就赶着车回家。
到了家里,父子二人配合卸下,再赶着牛车回来运。
拉车的牛,就是林要家里买的牯牛,皮毛光滑,跟缎子似的,膘肥体壮,一瞧就知晓是上等好牛。
就这样,林在这里干活,为家里准备柴禾。
晚上,就辅导木的功课,他准备来年二月参加考核。
秦国学室每年二月七月,会向全国招生。二月还有几个月,相信有了林的辅导,木能考上。到那时,家里就有两个工匠了,日子会好过不少。
三天后,林的土地就整理好,种冬麦的时候,也会由官府派人来帮着种,他不用担心种不上的事情。
刑徒官奴在监工的率领下,又去给里正葛整理土地。
给葛整理好了后,又给柏这些二级爵位,也是伤残老卒家里整理。
柏和林虽是一个家里的人,他的爵位只是二级爵位上造,自然是要排到后面了。
与家人在一起,很温馨,就是有些苦,多日未食肉了,嘴里淡出鸟来了。
秦王准允让林提前食肉,那是公食时,他目今在家里,自然无肉可食。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根,今天未打睦睡,站在里门外面,四处瞅瞅。
只见墨又来了,骑着挽马,跟在一辆牛车后面。
牛车上面,放着两个麻布袋,袋口扎住了。
“见过上吏。”根忙向墨见礼,让到道旁,抽动鼻子,一股令人流口水的香味扑鼻而入,很是陶醉的眯眯眼,问道:“敢问上吏:这可是肉脯?”
“正是!”墨骑在马上,抱拳回礼。
“都是?”根眼珠子陷在里面,再也拔不出来了,狂吞口水。
“全是。”墨笑道。
“几多?”根问道
“二十束。”墨回答。
“几多?二十束?”根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听力出了问题,掏了掏耳朵,满脸不敢置信。
束,是个量词,十为束。
二十束,就是两百条肉干了。
这数量远远超出了根的想象,他震憾无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谁的?”
“林的。”墨满眼艳慕:“林好生了得,又得赏赐了。他修的干渠得最了,大王下旨,赐二十束肉脯。”
“这个小兔崽子!”根想起林吓他的事情,不住磨牙:“这命不是一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