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死了,是不是就……”
岳灵珊神情黯然。
来的路上,林靖将眼下探查到的线索,还有推断的因果,大致向她说过,没说太细,但不影响她了解情况。
“不见得。”
林靖站起身来,眼神前所未有地坚定,当即道,“走,我们去流云庄!”
噔噔噔……
此时,密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有人来了!”
林靖几人走出牢狱大门,却见数不清的锦衣卫已将此处团团包围。
为首走来一个大汉,身着一身华玉飞鱼服,他看着朱妙清发笑道:“朱大人,几日未见,又愈发动人了。”
朱妙清知道他话中带刺,冷笑一声,随即道:“孙成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倒是想问问朱大人。”
孙成安不动声色,“您不在华州好好待着,跑到西安府来,强闯监狱,又是什么意思?”
朱妙清凤眸一挑:“凭你,没资格问我。”
不等孙成安说话,一道听起来像男声,却又有些柔细的声音随之响起:“那我够资格了吗?”
话音方落,便见前方的锦衣卫倏尔后退,分开一条道来,从那处走来一人。
此人面白无须,眉眼阴鸷,却是鹤发童颜,身上穿着一件赤红色飞鱼服,上绣龙首鱼身飞鱼,生四爪,带鳍翼,另有龙纹,腰间系着玉环腰带。
林靖不由一惊,此人正是西安府锦衣卫千户官,李万彦!
“李大人?”
朱妙清眸眼冷冽,“藏得够深的。”
林靖也警惕大起,程习刚走,李万彦就带人来了,未免也太过巧合。
李万彦却是面不改色,摇了摇头:“朱大人误会了,我只是过来提审曹琦的,此贼杀良冒功,陷害同僚,于情于理我都要还你一个公道,可你……不该离开华州。”
说罢,他招招手,一名锦衣卫领命而入监牢,片刻后再次返回,单膝跪倒在地:“禀大人,曹琦已死!”
听得此话,孙成安冷笑道:“朱大人,杀人灭口,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却不料李万彦突然冷眼斜睨而去,孙成安原本得意的神情骤然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惊惧,额间竟渗出几滴汗珠来。
孙成安低下头,李万彦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收回,看向朱妙清,叹了口气:“回华州吧。”
朱妙清红唇稍抿,半晌才道:“可以,但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流云庄。”
说完这三个字,朱妙清看向林靖,林靖微微颔首,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目光。
这一幕被李万彦捕捉到,他忽而好奇起来,一个副千户在询问一个小旗?而且还是发生在朱妙清的身上,倒是少见。
他对林靖和流云庄,突然产生了一些兴趣。
这时,一个锦衣卫小跑过来,直接附在李万彦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李万彦听着,原本淡然的目光稍稍有了变化,那锦衣卫说完退开,李万彦的目光便落在了林靖的身上。
他微微一笑,目光在林靖的身上只停留了几息,随即又看向朱妙清说道:“好,就去流云庄,我们……一起去!”
一起去?
朱妙清和林靖闻言相视一眼,皆不明白为什么李万彦这么爽快地同意他们前往流云庄,还要一起去?
那个锦衣卫,究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不管了。
林靖心中暗想,时间紧迫,再晚人就跑了。
夜幕新上,繁星初显。
阵阵夜风吹拂华州遍地,青草微熏。
沿华州官道北行三里,可见山脚下盘踞着一处占地极广的庄园,黑夜中恰似明珠缀于墨色锦缎,庄内灯火如繁星点缀,七进院落沿中轴线次第铺展,庄子东西各延伸出五丈余宽的跨院。
当中盛景无数,岳灵珊打马远远一瞧,居然比她去过的嵩山派,更要繁盛恢弘许多。
众人来到大门前,见庄门是两扇泛着铁锈的朱漆大门,门环铸成睚眦兽首,门楣上悬着块楠木匾额,“流云庄”三个鎏金大字极为耀眼。
“站住!干什么的?”
见到这一众数十骑人马,守门的两名弟子心头一凛,横剑胸前,当即喝道。
朱妙清掏出腰牌,寒声道:“锦衣卫办案,让你们庄主出来!”
“锦衣卫?”
却不想那两名弟子看也不看,冷笑道,“锦衣卫又如何?当官了不起啊,大半夜闯人门户。”
嗖、嗖——
两道破空之声几乎同时响起,紧接着便听闷响传来,那两名守门弟子已经倒在地上,心口各插着一支弩箭。
李万彦的声音淡淡传来:“撞门吧。”
“是!”
不等林靖和朱妙清四人反应,几名锦衣卫便听李万彦命令,一齐涌至门前,用肩膀猛然撞向大门。
砰!
砰!
砰!
轰……
直撞到第三下,大门轰然倒塌。
朱妙清看了李万彦一眼,也不多说什么,率先驾马冲入院中。
“何人闯我庄门!”
一声长啸冲霄而起,除却李万彦、孙成安、朱妙清、雪秀、林靖五人之外,包括岳灵珊在内,身下坐骑皆是“希律律…”惊嘶不与,余下锦衣卫登时便觉胸口发闷,耳朵剧痛。
更有甚者,连手中的刀剑也握不稳,掉在地上发出“呛啷啷”的声响。
“放肆!”
李万彦冷哼一声,强大的气息随之而起,迎上那声长啸,众人才觉得舒缓了许多,而那声长啸戛然而止。
须臾后,便听“踏踏踏……”的杂乱脚步声响起,从庄子内四面八方涌来近百人,皆身穿流云庄弟子衣物,将他们团团包围。
又从正堂走出几人,龙行虎步,精神矍铄,林靖一看便知,这几人的武功俱是不弱。
当先一人,眉眼中透着一股狠厉,林靖认得此人,应当便当日在西安府鸣云居前见到的流云庄庄主,祁无邪。
在他左右各有两人,皆是须发尽白的老者。
此时几人当中,少了老六,还有老五石无恒。
只听祁无邪突然道:“原来是李大人,不知深夜造访寒舍,如此大动干戈所为何事?”
“不知道。”
李万彦摇了摇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