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那一箭的风情
生擒北狄左贤王呼延灼，如同抽掉了北狄大军最后的主心骨，残余的狄兵彻底失去了组织，如同没头的苍蝇，在玄衣卫和京城守军的联合清剿下，或跪地投降，或四散奔逃，成建制的抵抗已不复存在。京畿外围的战场，渐渐从震耳欲聋的厮杀声转变为胜利者的欢呼、伤者的呻吟以及收拢俘虏、扑灭余火的喧嚣。
王瑞玄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望着西北方向依旧深邃的夜空，眉头却并未完全舒展，他招来通晓汉语的俘虏，再次紧急审问了呼延灼。
“北狄大汗…你们的国主，现在何处？”王瑞玄的声音冰冷，刀锋般的目光刺向瘫软的呼延灼。
呼延灼面如死灰，但听到“大汗”二字，眼中却下意识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和…畏惧？他支吾道：“大汗…大汗自然是在…在龙庭王帐…”
“撒谎！”王瑞玄厉声打断，“龙庭远在千里之外！你们倾国南下，国主岂会安居后方？呼延灼，你已是阶下之囚，若还想留条活命，就说出实情！否则，我不介意用你的人头，去激励士气！”
冰冷的杀意让呼延灼浑身一颤，他看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黑甲武士，终于崩溃了，颤声回答道：“…大汗…他…他确实没有亲临前线，但…但也并未远在龙庭…他…他在居庸关之外大约百里处的‘鹰坠涧’…设立了行营…亲自督战，调度各部…”
“鹰坠涧…”王瑞玄立刻在地图上面找到了这个位置，那是一处地势险要的山谷，易守难攻，确实是设立行营的好地方，他心中豁然开朗，难怪狄军后勤虽乱，但前期攻势却能如此协调，原来是有最高统帅就近指挥！
“国主身边还有多少兵力？”
“…金帐狼卫…至少还有…还有一万五千骑…皆是百战精锐…”呼延灼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王瑞玄眼中精光爆射！北狄国主竟然就在百里之外！而且身边还有一支强大的卫队！这是一个巨大的风险，但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能击溃甚至擒杀狄主，那么北狄此次南侵将遭到毁灭性打击，边境可保数年甚至十数年安宁！
绝不能让他跑了！
“刘渔舟！郑大河！”王瑞玄猛地转身。
“末将（卑职）在！”
“此处战场交由你二人全权负责！肃清残敌，安抚守军，接收俘虏，扑灭大火！严加看管呼延灼！”
“赵胜！石黑虎！”
“末将（属下）在！”
“立刻集结所有骑兵！一人双马，只带三日干粮和必备箭矢！随我出击！目标——鹰坠涧，北狄国主！”
“得令！”赵胜和石黑虎眼中瞬间燃起狂热的战意，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转身冲出去集合队伍。
片刻之后，玄衣卫所有还能奔驰的骑兵，约三千余骑，完成了紧急集结，他们抛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辎重，人马皆轻装简从。
王瑞玄翻身上了“大铁青”，这匹神驹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长途奔袭和恶战，兴奋地扬蹄嘶鸣，他猛地拔出了腰刀，指向西北方向：“出发！”
三千铁骑，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掠过刚刚平息的主战场，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向着北狄国主所在的方向，狂飙而去！
百里路程，在拼尽全力的奔驰下，仿佛被急剧缩短，沿途偶尔遇到小股溃散的狄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支高速移动的钢铁洪流瞬间冲垮、碾碎，甚至无人去理会。
天色微明之时，前方探路的石黑虎部发回了信号——鹰坠涧已近在眼前！
远远望去，那处山谷果然地势险要，入口狭窄，两侧山势陡峭。谷口处设有简易的营寨和拒马，隐约可见巡逻的骑兵，戒备确实比外围的溃兵要森严得多。
但王瑞玄还敏锐地发现，谷口似乎有些…混乱？一些骑兵正在进出，营寨内也有人员移动的迹象。
“他们可能已经收到前线溃败的消息，准备逃跑！”王瑞玄瞬间判断出形势，“不能让他们稳住阵脚！直接冲阵！”
没有休整，没有犹豫！三千玄衣铁骑，在经过百里狂奔后，没有丝毫减速，反而在王瑞玄和赵胜的率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谷口的狄军营寨发起了亡命般的冲锋！
“敌袭！！”谷口的狄军哨兵终于发现了这支犹如同神兵天降的敌军，发出了凄厉的警报！
战斗瞬间爆发！
谷口的狄军虽然也是精锐，但数量并不多，且被前线溃败的消息扰乱了军心，面对玄衣卫骑兵这舍生忘死的猛烈冲击，防线很快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冲进去！直取中军！”王瑞玄一马当先，“大铁青”如同青黑色闪电，率先冲破了营寨的栅栏！赵胜、石黑虎紧随其后，三千铁骑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牛油，狠狠地楔入了狄军行营的内部！
行营之内果然一片混乱！许多狄兵正在匆忙地收拾帐篷、装载物资，显然是在准备撤离，玄衣卫的突然杀入，更是将这种混乱推向了极致！
王瑞玄根本不理睬沿途的零星抵抗，目光如同鹰隼，死死盯着营地最中央那顶最为华丽、竖立着北狄王旗——一杆绣着狰狞狼头、缀满金色流苏的大纛的巨大金顶王帐！
王瑞玄一夹马腹，“大铁青”心领神会，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嘶，速度再增，几乎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直扑王帐！
“护驾！护驾！”王帐周围，数以千计的金帐狼卫终于反应过来，他们不愧是北狄最精锐的战士，虽然事发突然，但仍迅速组织起来，试图组成人墙，阻挡王瑞玄这匹脱缰野马般的突击！
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王瑞玄舞动长刀，拨打着箭支，但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大铁青”不时人立而起，发出愤怒的嘶鸣。
赵胜和石黑虎拼命率部从两侧冲击狼卫的阵型，试图为王瑞玄分担压力，但狼卫极其悍勇，死战不退，战斗瞬间陷入胶着！
就在这混乱之际，王帐的帘门突然被掀开！在一群身材异常高大、披挂着华丽金甲的重盾卫士的护卫下，一个头戴金冠、身穿貂裘、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正快步走向一匹备好的神骏白马！
虽然距离尚远，且人群混乱，但那种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度，以及周围卫士那过度紧张的保护姿态，让王瑞玄瞬间断定——那就是北狄国主！他要跑！
绝不能让他上马！
王瑞玄心中大急，但前方狼卫拼死阻挡，一时难以突破！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闪过！
王瑞玄猛地一勒“大铁青”，战马灵性地人立而起，瞬间停滞！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停滞瞬间，王瑞玄俯身探臂，一把抄起了强弓和箭壶！
下一刻，“大铁青”再次落地发力前冲！而王瑞玄就在这颠簸疾驰的马背上，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平衡姿态，抽箭、搭弦、开弓！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死死锁定了那个正在侍卫簇拥下走向白马的金冠身影！
风向、距离、马速、目标的移动…所有因素在瞬间于他脑中计算完毕！
他手指一松！
“嘣！”
弓弦发出一声震人心魄的爆鸣！
那支雕翎箭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离弦而出，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黑色闪电，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抛物线，越过前方阻挡的狼卫头顶，穿越数十步的空间，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个即将踏上马镫的北狄国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名北狄国主似乎心有所感，猛地回头，恰好看到那支破空而来的夺命箭矢！他眼中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身边的金甲卫士也发现了危险，狂吼着试图用身体和盾牌去阻挡！
但，太快了！太准了！
“噗嗤！”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
箭矢深深地贯入了北狄国主的咽喉！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带着无比的惊愕和不甘，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倒在地！那顶象征着草原最高权力的金冠，也滚落在地，沾满了泥土。
刹那间，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狄人还是玄衣卫，都惊呆了！
国主…被射杀了？！在万军护卫之下，被人于奔驰的马背上，一箭射杀？！
“大汗！！！”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狄人撕心裂肺、充满绝望和恐惧的哀嚎！金帐狼卫们的斗志，随着国主的毙命，彻底崩溃！
王瑞玄缓缓放下强弓，胸腔剧烈起伏，刚才那一箭，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精神和气力，他看着远处那片彻底陷入混乱和绝望的狄人核心。
“国主已死！降者不杀！”他用尽力气，用生硬的胡语高声吼道。
赵胜、石黑虎等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跟着呐喊：“国主已死！降者不杀！”
这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整个狄军行营！最后的抵抗意志彻底瓦解，狼卫们要么呆立当场，要么跪地投降，要么试图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