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炼油厂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狰狞而沉默。油罐如巨人般矗立,铁皮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呻吟。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混着巡逻靴底碾碎碎石的声响。
陈远山蹲在厂区西侧的矮墙后,手指轻轻拨动腰间一卷粗麻布,里面是几根改造过的铁皮筒。他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那道被铁板烧灼的伤口尚未结痂,但此刻,他已无暇顾及。
“那边,三个岗哨。”赵明德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陈远山的耳朵。
“东边仓库后有巡逻队,两分钟一趟。”苏青萍补充,她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陈远山点点头,将铁皮筒重新裹紧,低声道:“我们只有五分钟。”
三人猫着腰,贴着墙根移动。风从东北方吹来,带着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混着锈铁和尘土的气息。他们绕过一个废弃的泵房,脚下的铁轨早已锈蚀,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停。”陈远山突然抬手,示意身后的赵明德和苏青萍停下。
前方拐角处,一名日军士兵正倚着墙抽烟,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似乎有些困倦,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陈远山做了个手势,赵明德会意,从背后抽出一根铁链,悄无声息地绕了过去。不到十秒,那名士兵便软倒在地,烟头滚落在地,火星溅起,又被赵明德一脚踩灭。
“走。”陈远山低声说,带头钻进仓库。
仓库内堆满了废弃的油桶和破损的管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石油气味。陈远山熟练地翻找着,很快找到了几只完好的铁桶。
“这些够了。”他轻声道。
赵明德点头,将铁桶一个个搬到角落,苏青萍则取出随身带来的棉布和火药,开始制作引信。
“你真打算用竹筒炸弹的办法?”赵明德一边拧开铁桶盖,一边问。
“对。”陈远山将一桶汽油倒入铁桶,又加入几勺石蜡,“竹筒炸弹靠火药引爆,我们这里没有火药,只能靠汽油和引信。一旦点燃,能形成大面积燃烧。”
“但油罐区守卫森严,你怎么引爆?”苏青萍皱眉。
“我自有办法。”陈远山将最后一根引信塞进铁桶口,用棉布封好,“现在,先把这些运到油罐区。”
三人分头行动,将改装好的燃烧弹藏在厂区各处。赵明德负责引开巡逻队,苏青萍布置引信,陈远山则亲自前往油罐区,将铁链一节节连接起来。
油罐区的地面铺着厚实的铁板,踩上去几乎无声。陈远山蹲在第一座油罐下,将铁链缠绕在罐身,又在铁链的连接处绑上一根引信。他动作熟练,每一根引信的长度都经过精确计算,确保爆炸顺序不会错乱。
“还有三分钟。”苏青萍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陈远山抬头,看见远处巡逻队的影子正朝这边移动。他加快动作,将最后一根引信埋入泥土,迅速撤到安全区域。
“准备好了。”他低声说。
赵明德站在高处,手中握着一根点燃的火柴。他等了片刻,直到巡逻队走远,才将火柴掷向引信。
火光顺着引信迅速蔓延,几秒后,第一座油罐轰然炸裂,火浪冲天而起,瞬间点燃了第二座油罐。紧接着,铁链拉动,第三、第四座油罐接连爆炸,火光如龙,沿着油罐区一路蔓延,将整个厂区照得如同白昼。
远处,日军装甲车队正驶入厂区,车灯在火光中闪烁。领头的装甲车猛地刹车,车上的机枪手开始扫射,试图压制火势。
“动手!”陈远山大喊。
三人从藏身处跃出,手持燃烧弹投向装甲车。汽油桶在空中划出弧线,砸在装甲车顶,火油四溅,火焰瞬间吞噬了整辆车。
日军士兵从车内跳出,有的被烧得惨叫连连,有的则试图用灭火器扑救,却无济于事。火势蔓延得太快,油罐区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仿佛整个炼油厂都在燃烧。
陈远山冲进一辆翻倒的装甲车,从车尾翻出几个燃烧瓶。他拧开瓶盖,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他眯起眼,仔细观察瓶内的液体,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汽油。”他低声说。
“什么意思?”赵明德凑过来。
“这里面混了白磷。”陈远山指着瓶底的一层白色粉末,“难怪我伤口会发绿……这是白磷灼伤。”
“白磷?”苏青萍皱眉,“那他们怎么敢用?”
“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没有。”陈远山冷笑,“但这次,他们失算了。”
他将燃烧瓶小心收起,准备带回研究。此时,火势已经蔓延至整个厂区,日军装甲部队陷入混乱,不少车辆在火海中失控,撞向彼此。
“撤!”陈远山下令。
三人迅速撤离,沿着预定路线离开炼油厂。身后,火光冲天,映红了整片夜空。
他们穿过一片荒地,来到一处废弃的仓库,才停下脚步。
“我们成功了。”赵明德喘着气说。
“但还没结束。”陈远山望着手中的燃烧瓶,眼神沉静,“白磷……他们既然能用,我们也能。”
苏青萍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
“对。”陈远山将燃烧瓶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摩挲瓶身,“检测到敏感内容,请修改后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