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城西省道旁的灵韵制衣厂工地就热闹起来了。
不过今天这热闹,跟往常叮叮当当的施工声不太一样。
六个穿着崭新衣服的汉子,挺胸抬头,像旗杆子似的,分两排戳在工地大门口。
那衣服,啧,可真精神!
一身漆黑,立领,肩膀那儿还带着俩肩章,印着“灵韵安保”四个小白字,脑袋上扣着大檐帽,往那一站,那股子精气神,跟旁边穿着灰扑扑工装、正抡锹挥镐的工人们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嚯!这…这是干啥的?拍电影啊?”有早起来上工的工人瞅见了,忍不住停下脚步,抻着脖子看稀奇。
“啥拍电影!没看见肩章吗?灵韵安保!咱厂自己的保安队!”有消息灵通的,语气里带着股与有荣焉的得意,“瞅瞅,多威风!比派出所的同志看着还派头!”
路过的老乡、拉建材的司机,没一个不侧目瞅两眼的。
这年头,穿制服的本来就显眼,更别说这一水儿黑、板正利落的行头了。
几个半大小子围着门口不肯走,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啧啧”有声。
老马站在五人前面,帽子戴得端端正正,严肃的脸庞添了几分威严。
他给五人安排好工作内容:五人一组日夜轮班,留一人在工地门口简易搭建的“保安亭”看守来往车辆和人员。
剩下四人则在工地上巡逻。
昨晚被摔得最狠的那个大个子,这会儿也站得笔直,就是偶尔咧嘴抽口凉气,估计身上还疼着呢。
可那眼神里,半点不含糊,全是认真。
……
厂子里面,主体厂房的大架子早就支棱起来了,红砖墙也砌了大半。
工人们正忙着拉电线、埋水管,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
四个老兵在厂区里慢悠悠巡逻,眼睛跟探照灯似的,不放过任何角落。
县城那头,“灵韵时尚展厅”刚开门,白秀琴还没到,两个保安已经就位,一左一右站在了门口,腰板挺得溜直。
这阵仗,又把早起买菜的大妈大嫂们看愣了。
“秀琴这店…这是招了门神了?”有人小声嘀咕。
“啥门神!人家那是保安!保护安全的!听说呀……”有知道点昨晚风声的,压低声音开始传播,引来一片惊叹。
两人中轮流一人机动行事,白秀琴一会儿来了,指定得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县一中门口,上学的人流渐渐多起来。
夏渔背着书包,跟同桌小姑娘手挽手,叽叽喳喳说着昨天的数学题,压根没留意到身后十几米外,一个穿着普通蓝布褂子、看起来像早起遛弯或者等活干的汉子,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的眼神可没闲着,始终把夏渔罩在视线里。
这是安排专门暗中保护夏渔安全的,务必确保这小姑奶奶平平安安。
核心工坊那边也安排了一人常驻。
……
后院,秦朗的惨叫声快把房顶掀了。
“哎哟喂!师傅!轻点!腿!腿要折了!”
夏天面无表情,一只手压着秦朗劈叉都快劈到地上的大腿,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背:“沉肩!收腹!气沉丹田!跟你说多少遍了?你这筋绷得跟钢筋似的!”
“丹田在哪儿啊?我…我只觉得蛋疼!”秦朗龇牙咧嘴,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那身花里胡哨的衬衫早就湿透了贴在身上。
“噗——”在旁边空地上复习扎马步的几个老兵没忍住,笑出了声。
夏天瞪了他们一眼,那几个赶紧憋住,脸憋得通红。
他松开手:“保持!十分钟!动一下就加五分钟!”
秦朗嗷一嗓子,差点没瘫地上,哭丧着脸:“十分钟?师傅,杀了我吧…”
“你不想再被你姐揍到跪下求饶就好好练!”夏天捡起地上的毛巾擦了把汗,他自己也只穿了件跨栏背心,露出精悍的胳膊,昨晚的淤青还在,但并不影响动作。“想学真本事,就得脱层皮,截拳道不养少爷。”
他走到那几个扎马步的老兵跟前,挨个纠正姿势:“膝盖再弯点…对,重心下沉…想象屁股下面有张凳子…”
这些老兵底子好,学起来比秦朗快多了,但夏天要求更严。
保安部光能打不行,还得有点真功夫镇场子。
秦朗在那儿吱哇乱叫,夏天在这边一丝不苟地教,形成鲜明对比,成了清晨后院一景。
……
白秀琴快到中午时才抽空来了后院一趟,手里拎着个暖水瓶和几个搪瓷缸子。
“都歇会儿,喝点水。”她声音温温柔柔的,目光先是在夏天背心上那几块显眼的青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心疼,很快又移开,笑着给大伙倒水。
“谢谢白姐!”
“白老板客气!”
老兵们纷纷道谢。
秦朗如蒙大赦,瘫在地上像条死狗,只剩喘气的份。
夏天接过缸子,仰头灌了几大口,喉结滚动,汗水顺着脖颈流进背心里。
白秀琴看着,脸颊有点发热,忙低下头又去给别人倒水。
“厂里那边进度还行,水电管子今天差不多能铺完,隔断的砖下午就能运到。”夏天抹了把嘴,跟白秀琴说着正事,
“设备也检修得差不多了,苏省来的老师傅说那批机器保养得不错,再用几年没问题。”
“嗯,吴老板这次确实帮了大忙。”白秀琴点头,又看了眼呼哧带喘的秦朗,抿嘴笑了笑,“小秦这是真下功夫了。”
“不下功夫不行,底子太差。”夏天一点不留情面。
秦朗在地上哼哼:“师傅…给点面子…”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是拉设备的三轮车到了。
这些天工厂的设备也先后陆续到位了,检修保养完后,全被安排在租来的另一处院落堆放,就等工厂完工那天般进去安装。
夏天放下缸子:“我去看看。”
他大步流星往外走,背心湿透,紧贴着背脊,勾勒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白秀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院门口,才轻轻吁了口气,感觉脸上那点热意还没完全散下去。
她弯腰拿起空暖水瓶,对地上瘫着的秦朗柔声道:“小秦,慢慢练,别急,累了就歇会儿。”这才转身走了。
秦朗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又瞅了瞅夏天离开的方向,龇牙咧嘴地小声嘟囔:“…练好了…估计也打不过…白姐姐这眼神…都快拉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