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脑子转得飞快。
刘局长的意思他明白，这张彪是块硬骨头，啃下来能安生好久，但啃的动静不能太大，得讲究个方法。
他没去工地，直接拐去了保安部临时落脚的那几间租来的平房。
屋里老马和几个骨干都在等着。
见夏天进来，唰地都站起来了，眼神里带着问询。
“豹哥招了，背后是市里的一伙混混头目，叫张彪。”夏天言简意赅，把情况一说，
“刘局那边意思，让我们先想法子摸摸张彪的底，特别是他那几个老窝的具体情况，人、家伙、作息，越细越好，警方再动手，要确保一击必中，不能让他溜了。”
老马眉头一拧：“看样子是块硬骨头。”
“再硬的骨头，也得给它碾碎！”夏天眼神锐利，“老马，挑五个人，要绝对机灵、沉得住气、最好懂点侦察或者能装得像那么回事的，地鼠算一个。”
被点名的“地鼠”眼睛一亮，搓了搓手，他以前在部队就是干这个的，专业对口。
老马略一思忖，又点了四个名字，都是退伍兵里身手好、脑子活络的。
其中一个退伍后干过上门开锁的生意，最适合不过；另一个长得憨厚，扔人堆里找不着那种，最适合盯梢。
“我也去！”秦朗一听要干大事，肾上腺素飙升，立马跳出来。
“你去添乱吗？”夏天瞪了他一眼，“你这港台录像里学来的做派，头发抹得跟牛舔过似的，隔着二里地张彪的人就能闻出味来！老实待着，保护好小渔和白姐，这才是要紧事！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
秦朗像被戳破的气球，蔫了，但夏天把保护他姐和夏渔的任务交给他，又让他觉得责任重大，嘟囔两句还是应了下来。
夏天没理会他那点小情绪，转向老马几人，神色严肃：“这次不是硬闯，是暗访，都机灵点，把自己藏好了！保护自己安全为第一位！”
“目标是摸清张彪常待的货运站仓库和夜来香隔壁那个地下赌场的底细，他什么时候在，有多少人守着，里面的格局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找到他的罪证，像放高利贷、逼人抵债的真凭实据，账本、借条、货单，任何纸片都可能是关键。”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特别是……豹哥提过的那几桩牵扯到人命的旧案，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注意安全，发现不对，立刻撤，保命第一，明白吗？”
“明白！”几人压低声音应道，眼神里都透着股老兵才有的沉稳和锐气。
事不宜迟，几人立刻换上行头。
有的是洗得发白的工装，像是刚下夜班的工人；有的是皱巴巴、腋下夹着人造革公文包的西装，像个到处碰壁的小业务员；地鼠则弄了辆锈迹斑斑的破三轮，上面堆着些废纸板和空酒瓶，活脱脱个收破烂的。
夏天看着他们融入夜色，心里并不完全踏实。
张彪能混这么多年，绝不是蠢货。
他回到“灵韵”办公室，守着那部老式拨号电话，默默运用起之前签到获得的那项能力——【痕迹捕捉与逻辑推演】。
这玩意听起来不玄乎，就是比常人更留意细节、更善于分析痕迹和逻辑推断，希望能派上用场。
头两天，消息断断续续传回来。
货运站那个仓库明面上堆着废旧轮胎和机器零件，进出的人却杂得很，不像正经干活的。
守卫有四个，总是漫不经心地晃悠，但眼神贼，陌生面孔靠近了就会盯着看。
张彪的那辆桑塔纳偶尔晚上会开进去，停留时间不长。
夜来香舞厅隔壁那条巷子更是鱼龙混杂，录像厅、台球室吵吵嚷嚷。
地下赌场入口隐蔽，有暗哨，生人想进去得有人引荐或者对暗号。里面啥情况，一时半会摸不清。
进展缓慢。
张彪太狡猾，行踪不定，核心地方根本靠不近。
夏天听着电话里老马压低的汇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
【痕迹捕捉与逻辑推演】带来的那种对细节的敏感让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张彪如果真那么谨慎，为什么豹哥能知道那两个据点？会不会是故意放出来的烟幕？他真正要命的东西可能藏在别处？
他拿起电话，打给老马，让他转述给负责盯货运站的老兵：“别光盯大门口和那四个守卫，看看仓库侧面和后面，有没有不起眼的小门或者经常不开的窗户？”
“还有，留意每天凌晨四五点，有没有固定的送菜、送粮油的车过去？量是不是特别大？或者有没有空车进去，重车出来？”
他又让转述给盯赌场的：“别想着混进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后门或者通风口？赌客一般都是什么时间点散场？”
“散场后，有没有人不是往大路走，而是钻旁边更小的巷子？留意那些看起来不像赌徒，但经常在附近转悠、像是等人的。”
思路一变，果然有了发现。
盯货运站的老兵回报：仓库东侧有个锈迹斑斑的铁皮小门，平时从外面用铁链锁着，像个摆设。
但凌晨天快亮时，会有辆送豆腐的三轮车过去，那看门的守卫会开门，那人进去呆十来分钟才出来，出来时三轮车明显沉了不少。
送个豆腐需要那么久？而且那仓库里像是需要天天吃大量豆腐的地方？
……
盯赌场的回报：赌场后墙根有个被破烂家具挡了一半的通风口，虽然小，但成年人勉强能钻。
另外，他们发现有个穿着体面、夹着公文包、不像赌徒的人，每次赌场快散场时都会从旁边一条更黑的小巷溜进去，待半小时左右才离开，行色匆匆。
夏天脑子飞快地转着。
【痕迹捕捉与逻辑推演】帮他把这些零散的线索拼凑起来：那小门和送豆腐的车可能是传递东西或者转移小额现金的通道；那个通风口或许是突破口；而那个穿体面的人，很可能是个关键人物——管账的？或者是来收赌场抽成和放贷收益的？
他立刻让地鼠想办法跟上那个穿体面的人，摸清他的底细和落脚点。
同时，让盯货运站的人，下次送豆腐的车来时，想办法远远看看那小门进去到底是干嘛的，注意安全。
地鼠不愧是老侦察兵，跟踪盯梢是把好手。
两天后，他传回消息：那个体面人叫钱贵，是市里一家城市信用社的信贷员！
但他抽的烟是万宝路，穿的皮鞋是锃亮的老人头，远远超出他的收入。
他每次去赌场，根本不是去赌，而是直接进了后面一个小隔间！
有次他离开后，地鼠远远跟着，发现他回了信用社家属院，但凌晨时分，又鬼鬼祟祟出来，去了邮电局，用公共电话打了个长途。
“信贷员……赌场隔间……深夜长途？”夏天猛地一拍大腿！
张彪的黑钱，很可能通过这个信贷员在洗白！
或者利用信用社的漏洞在周转、甚至可能涉及跨市的赃款转移！这可是条大鱼！
如果能拿到他们交易的证据，比如账本、或者录下他们谈话……
几乎同时，盯货运站的老兵也冒险靠近观察了一次，利用黎明前的黑暗和送豆腐人进去的短暂空隙，发现那送豆腐的进去后，根本不是送豆腐，而是从里面搬出几个用麻袋包得严严实实的小箱子装上车，盖在空豆腐板下面拉走了！
“箱子？什么箱子？”夏天追问。
“看不清具体，但不大，像是装……装烟？或者是……录像带？”老兵猜测道，“但看他们搬的样子，有点沉。”
走私烟？或者是黄色录像带？这在90年代都是利润巨大且严重的罪行！
夏天心一沉，豹哥没说错，这张彪果然藏着要命的东西！
但这些东西可能还不是全部。
时机差不多了，但感觉还缺最核心、能一击毙命的证据。
夏天决定亲自出马，目标就是那个信贷员钱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