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渔的欢呼声还在院子里响着呢，白秀琴眼神里的温柔都没来得及收，夏天脸上那得意劲也还没下去。
桌上那台黑色大哥大，又“嘀铃铃”地狂叫起来，一声接一声，又急又刺耳，听得人心慌。
夏天那点高兴瞬间没了，眉头不自觉地就皱紧了。
好消息刚完，电话又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喂？”
“天哥！”王龙那边压着嗓子，话说得飞快，背景里还有呼呼的风声，一听就是躲在外面偷偷打的，
“出大事了！老拐和豁牙李……他们不是小打小闹，是另立山头了！”
果然！夏天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说具体点。”
“他们走了咱们之前摸熟的部分线路，但干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王龙的声音又气又怕，
“他们不倒腾服装罐头了！他们在搞电子元件，就那种巴掌大小、死贵、管得超严的集成电路！还有……还有更吓人的！”
“我有个小兄弟拼死凑近看了一眼，他们一个仓库角落里，扔着几捆用油布包好的长家伙……看着像，像是拆开了的长枪！”
夏天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大哥大的手，指节都捏白了。
他知道老拐和豁牙李胆子大、不安分，但真没想到能疯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不是赚钱了，这是拖着所有人一起去死！
“他们现在彻底疯了，根本不管什么隐蔽和规矩，就仗着熟悉地形和以前的关系硬来，对面已经有些势力注意到他们了。”
“再这么搞下去，早晚要出大事！天哥，这条线……肯定被他们搞废了，我们也要被牵连！”
一股火直冲夏天头顶，他真想立刻过去把那两个蠢货给打残！
但他深吸一口气，硬是让自己冷静下来。
光生气没用，只会坏事。
脑子飞快转了几个弯，有一个计划，但行不行，还得试。
“王龙，听好了，”夏天的声音冷静得吓人，“第一，你带上王虎和黑皮，马上撤出来，绝对别让他们发现，更别动手。”
“第二，给我死死盯住他们！但不是现在动手，我要证据，铁证！他们交易的时间、地点、货物清单、见了谁……越细越好！”
“第三，等我的消息，我没下令，谁也不准动！”
王龙虽然不明白，但对夏天的命令从没二话：“知道了，天哥！我们这就撤远点，盯死他们！”
电话一挂，院子里的欢乐气氛早就没了。
夏渔吓得不敢吱声，白秀琴看着夏天瞬间冷硬的侧脸，担心地轻轻拉住他胳膊：“夏天，怎么了？”
夏天没瞒着，简单把老拐和豁牙李干的疯事说了。
白秀琴听得脸都白了：“他们……他们怎么敢？！这是要掉脑袋的！”
“就是两个没脑子的蠢货。”夏天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地扫过夜空，“这次麻烦不小。”
他再次拿起大哥大，这次，毫不犹豫打给了秦雪。
电话响了几声才通，秦雪的声音带着点刚忙完的疲惫：“夏天同志？还有事？”她以为夏天是太兴奋，又来问订单的事。
“秦队长，”夏天声音沉重，语气坦诚，还带着点后怕和愤怒，“实在抱歉这时候打扰您，但有件特别紧急严重的事，我必须立刻向您汇报！”
秦雪那边沉默了一下，像是坐直了身子：“你说。”
“我跟您坦白，在我拿到正规进出口资质之前，为了厂里能活下去，上次我其实是在走北边的渠道，跟人合伙倒腾过生活物资，像衣服、食品这些。”夏天语速平稳，毫不避讳地揭自己的底，
“但我跟您保证，绝对没碰过任何违禁品，而且自从公司合法后，这块业务我早就彻底断了，也严令禁止手下任何人再碰。”
他话头一转，语气变得特别凝重，甚至有点痛心：“可我刚刚得到确切消息，之前合作过的两个人，利欲熏心，自己单干，居然利用我之前摸索的部分渠道，在搞极其危险的走私！”
“他们运的不是普通东西，是严格管制的军用级电子元件，甚至……可能还有武器！”
电话那头，呼吸声明显重了。
夏天继续加码，语气诚恳又坚决：“秦队长，我知道我过去有错，但我现在只想弥补，纠正错误！”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发疯，我之前只是求财而已，他们现在是在危害国家安全！真要出了事，后果想都不敢想！”
“我有个请求，”夏天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我愿意提供我知道的所有线索和他们的活动规律，全力协助军方端掉这个毒瘤！”
“我只求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也恳请您……看在我主动举报、提供关键情报的份上，如果可能，帮我……说明一下，我早就金盆洗手，跟他们的犯罪行为毫无关系，我夏天，还有‘灵韵’和‘旭日’，只想堂堂正正做生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挺久，只有电流微弱的滋滋声，能感觉到秦雪在激烈地权衡。
夏天的心也悬着。
他在赌，赌秦雪和他那点交情，更赌这份“端掉重大走私团伙”的功劳，对一个想建功立业的军官来说，诱惑有多大。
时间一秒秒过去，格外漫长。
终于，秦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夏天，你之前走私生活物资，也是违法。”
夏天心里一沉。
但秦雪紧接着说：“但是，性质完全不同，看在你迷途知返、主动举报重大犯罪线索、并且现在有合法身份、积极为国家创造价值的份上……”
她又顿了一下，好像在找最严谨的说法：“如果你提供的情报准确有效，并能协助我们成功破案……”
“我可以在内部报告里说明，你是我方有意发展的线人，之前的某些行为，是在特定情况下为获取更深层情报所做的必要……配合，这次行动，是你提供了关键情报。”
这不算完全的免死金牌，但已经是规则内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保护和撇清了！
等于是把夏天从“嫌疑人”的位置，拉到了“有功线人”的位置上！
夏天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立刻斩钉截铁地保证：“谢谢秦队长！情报绝对准确！我的人正在盯着他们，我马上让他们把最新情况报给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我和我的人，全力配合军方行动！”
“好。”秦雪的声音里带上了雷厉风行的杀气，“立刻让你的人撤到安全距离，千万别打草惊蛇！等我命令！我马上向上汇报，制定方案！”
“是！”
挂了电话，夏天后背惊出了一层细汗。
这一步险棋，赌赢了！
他一点没耽误，立刻又联系王龙，把新指令清清楚楚传下去：潜伏，取证，等待！
全都安排完，他才稍稍松口气，感觉到白秀琴还紧紧抓着他胳膊，手冰凉。
他反手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用力捏了捏，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没事了，很快就能彻底解决。”
白秀琴看着他，眼神复杂，有后怕，有担心，但更多的是信任和佩服。
她发现，自己总是跟不上夏天想事的节奏和胆量，他总能在绝地里，闯出一条谁都想不到的路。
夏渔这才小声问：“哥……是不是……没事了？”
夏天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重新露出点笑：“嗯，没事了，几个跳梁小丑，很快就清理干净了。”
他抬头看向北方漆黑的夜空，目光好像能穿过老远，看到那两条马上就要被碾死的臭虫，以及……即将被这份“投名状”彻底绑上他这条船的秦雪。
危机？也可以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