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双脚轰然踏落地面,震起一圈尘土!阙宣那瞬间的迟滞,在他眼中被无限放大!
肋下旧伤在方才极限爆发下传来尖锐的刺痛,却如同滚油浇入烈火,瞬间转化为更加汹涌狂暴的战意!
他步法如鬼魅般向左前方一错,玄甲嘶嘶摩擦,险之又险地避开巨斧带起的沉重罡风余劲。
几乎在同一刹那,他左手戟如同毒蛇倏然昂首,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刁钻狠辣的弧光,闪电般狠狠撩向阙宣那毫无甲胄防护的肋下软肉!
“呃啊——!”
阙宣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吼,庞大的身躯因剧痛骤然一僵!巨斧沉重,回防的动作瞬间慢了半拍!
这稍纵即逝的破绽,在陈洛眼中已是死神的请柬!
他眼中杀机如同实质的寒冰,右手戟紧随其后,带着撕裂空气的风雷尖啸,自斜上方如泰山压顶般狠狠劈下!
戟刃冰冷的弧光精准地锁定了阙宣因剧痛而本能侧身暴露出的粗壮脖颈!
噗嗤——!
令人头皮炸裂的利刃切肉断骨之声响起!
一道滚烫的血泉冲天而起!
一颗硕大、怒目圆睁、虬髯戟张的头颅,带着惊骇凝固与无尽不甘的表情,翻滚着飞上半空!
无头的庞大尸身如同被伐倒的千年巨树,带着沉闷的巨响轰然砸倒在地,沉重的开山巨斧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落在旁边的碎石地上,溅起一片呛人的烟尘!
“阙宣已死!降者不杀!”
陈洛一脚踏上阙宣那仍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身,玄甲战靴深深陷入温软的泥土与粘稠的血浆之中。
他右手戟斜指苍穹,戟尖上黏稠的鲜血在刺目的烈日下拉成长长的、殷红的丝线,最终沉重地滴落在尘埃里,绽开一朵朵暗红的小花。
他那如同平地惊雷般的吼声,带着无上的威严与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盖过了一切嘈杂,狠狠砸在每一个残余匪兵的心头!
主将授首,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还在一旁滚动!
残存的抵抗意志如同烈日下的薄冰,瞬间崩解成齑粉!
“哐当!”
“哐啷!”
“饶命啊将军!”
哭喊、告饶、武器丢弃在地的撞击声响成一片,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整个寨子。
寨后方向,也传来了张辽疾风营围歼溃匪的喊杀声和更为凄厉的短促惨叫,但迅速地,如同被掐断的喉咙,归于一片带着血腥味的死寂。
战斗结束得迅疾而残酷。寨内幸存的广陵百姓,如同惊魂未定的鼹鼠,战战兢兢地从坍塌的土墙后、藏污纳垢的地窖里、散发着恶臭的牲口棚中探出头来。
他们看到的是满地残缺扭曲的匪尸,是仍在噼啪燃烧的茅屋残骸和焦黑的断壁残垣,是那如同从九幽血河中跋涉归来的玄甲将军——
他踏在魔王阙宣那身首异处的庞大尸身上,玄鳞甲片缝隙间浸透的暗红血浆在烈日下缓缓凝固、滴落。
更让他们永生烙印在眼底的,是将军手中那两柄通体黝黑、犹自滑落粘稠血珠的凶戟,那戟刃上冷冽的幽光刺痛了他们的眼睛;
还有不远处,那匹神骏如龙、不安地踏着染血的铁蹄、打着愤怒响鼻的墨色战马,它颈部的鬃毛被汗水与血水黏结成绺,一双燃烧着火焰的巨眼警惕地扫视着这片它撕开的修罗场。
一位须发皆白、被匪兵折磨得形销骨立、几乎只剩一把骨头架子的老丈,在家人的搀扶下颤巍巍挪出半塌的窝棚。
他那件千疮百孔的麻布袍子在热风中飘荡,浑浊的老泪无声地顺着深如刀刻的皱纹沟壑纵横流淌。
对着陈洛的方向扑通跪倒,以头抢地,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与敬畏:
“天神…天神下凡啊!刘豫州帐下有神龙护佑,温侯吕布有虓虎之勇…今日老汉方知,世间更有真虎!将军…真乃伏虎天神也!”
“伏虎天神!”
“真虎将军!”
越来越多的幸存百姓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地呼喊着。声浪汇聚,在血腥未散的广陵废墟上空回荡,惊散了盘旋的秃鹫。
陈洛缓缓将双戟刃口相对,猛地一合!
咔嚓!
机括复位,榫卯咬合!两柄凶戟消失,重新化作那柄七尺长、通体黝黑、隐有暗金龙鳞纹流转的盘龙巨槊。
他拄槊而立,玄鳞甲上血迹斑斑,在烈日下如同浴血的魔神。
远处,张辽率疾风营押解着俘虏,正肃清残敌。
他目光扫过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又投向更广阔的、烽烟四起的徐州。
“真虎?”
他低语,手指拂过“裂穹”槊身上那冰冷粗粝、仿佛活物鳞片般的叠纹,
“此槊既成,裂穹破阵…虎啸,不过是个开始。”
五月淮泗之地的天,如同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
下邳城外,广袤的麦田已泛起一层诱人的浅金,饱满的麦穗在闷热的风中起伏,预示着不久后的丰收。
然而这丰收的希望,却被护城河外那一道新掘的、蜿蜒如蛇的巨大壕沟,以及壕沟后严阵以待的数千广陵精兵,染上了浓重的血色。
下邳城头,吕布一身兽面吞头连环铠,猩红锦袍在沉闷湿热的空气里,如同困兽挣扎的旗帜,猎猎作响。
他手按女墙,指节因用力而深深凹陷,惨白发青,赤金冠下那张曾令无数闺中魂牵梦萦的俊朗面孔,此刻因暴怒而扭曲变形,肌肉虬结,死死盯着城外麦田边缘那道青色身影——
陈登陈元龙!
那文士一身青衫洗得近乎发白,头戴儒冠,安坐于简陋的四轮车上,手中羽扇轻摇,神情恬淡得如同在郊外踏青赏景,与周遭铁甲肃杀、泥水浑浊的景象格格不入。
可正是这看似文弱不堪的书生,数日之间,竟驱遣上万民夫,如蚁附膻,掘开了泗水上游数道堤坝!
浑浊的河水卷着两岸的黄土与残枝败叶,顺着那些新掘的、贪婪的沟渠汹涌而下,如同无数条饥饿的黄色巨蟒,正一寸寸吞噬、浸泡着城外那片吕布赖以维系大军的金黄麦田!
麦秆在浑浊的浪涌中折断、倒伏,那象征着生存与力量的浅金,正被污浊的泥黄无情地吞噬、覆盖。
“陈登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