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看向陈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任命将领的威严:
“陈到听令!”
“末将在!”陈到轰然应诺,声震屋瓦。
“即日起,擢升你为青羽军无影营副将!持我令牌与手书,即刻启程,日夜兼程赶赴汝南平舆,面见陈元龙!”
陈洛从怀中取出一枚雕刻着狰狞睚眦的青铜令牌和一封早已备好的手书,郑重交到陈到手中,
“抵达之后,一切听从元龙先生调遣!无影营上下,皆由你整训节制!首要之务,肃清郡内曹军密探,一个不留!
其二,严密监控刘辟、龚都动向,摸清其巢穴、兵力、粮道!
其三,整肃军纪,操练士卒,务必使无影营在最短时间内,成为元龙先生手中最锋利、最隐蔽的匕首!你可能做到?”
陈到双手接过令牌和手书,如同接过千钧重担。
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再次重重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更加坚定:
“末将陈到,领命!必不负将军重托!无影营在,汝南安!无影营亡,陈到殉!”
“好!”
刘备此时也霍然起身,走到陈到面前,眼中满是激赏与托付,
“叔至壮士!元龙与汝南三县军民之安危,青羽军之根基,便托付于你了!
此去艰难险阻,务必珍重!待小沛局势稍定,吾与守仁,必亲赴汝南!”
关羽抚髯颔首:“叔至兄弟,一路保重!他日并肩杀贼!”
张飞更是上前,蒲扇大的巴掌用力拍在陈到另一侧肩膀上,震得陈到身形一晃:
“好小子!有胆色!到了汝南,给俺狠狠地揍那刘辟龚都!打出咱青羽军的威风来!”
陈到感受着肩上沉甸甸的信任与力量,虎目之中竟隐隐泛起一丝激动的水光。
他再次向刘备、关羽、张飞、陈洛一一抱拳行礼,动作刚劲有力,
“主公!关将军!张将军!陈将军!末将告辞!待捷报传来!”
言罢,再无半分拖泥带水,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厅门。晨光中,那白袍银枪的背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刺向南方那片暗流汹涌的土地。
厅内重归寂静。
陈洛握着陈登那封密信,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信中最后那句“疑其为许都方面之耳目!恐曹公已对‘洛川营’起疑”的字眼,如同毒刺,深深扎入他的心底。
曹操…果然无孔不入!汝南这把暗火,终究还是被他嗅到了烟味。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三日后。
朔风卷着枯黄的草屑,如同无数细小的精灵在冬日的旷野上舞蹈,呼啸着掠过许都西郊广袤无垠的演武场。
干冷的空气仿佛凝固的刀锋,刮在脸上生疼。
“禀报丞相,所有队伍集结完毕!”
黄土夯实的校场历经无数次战马的冲踏、士卒的踩踏,表面早已板结、开裂。
又被反复蹂躏得如同精铁锻造的地板,坚硬、冰冷,马蹄踏在上面发出密集如雨点的“笃笃”声,汇集成一股沉闷的洪流,仿佛大地在铁蹄之下痛苦的呻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粗粝而复杂的气息:
铁器特有的锈蚀味道顽强地渗透出来,硝制过的厚硬皮革散发出的腥膻,新鲜的马粪混杂着湿土的腥气,还有尘土被千万只铁蹄反复踢腾起来的那股呛人的干涩,混合在一起,直冲鼻端,吸入肺腑竟有一种火辣的灼烧感——
这是纯粹属于军队和战场的粗犷呼吸,充满了力量与死亡的气息。
“好!”
点将台高筑,木石结构异常敦实宽厚,在辽阔的校场上如同巨兽嶙峋的脊背。
一面面丈高的旌旗在寒风中剧烈地抖动、翻卷,“猎猎”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无数的鞭子在抽打着空气。
尤其是那杆最为显赫、粗壮如臂的大纛,黑底金线绣着斗大的“曹”字,此刻正被风鼓荡得如一条张牙舞爪、暴怒欲噬的黑色孽龙,巨大的阴影在台下黑压压的军阵上不住地扫过,透着无上的威权。
台上,汉献帝刘协裹着一件极其厚重的玄狐裘氅,几乎被那华贵的皮毛所吞没。
“咳咳。”
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没有一丝血色,薄薄的嘴唇紧抿着,显示出内心的恐慌和不安。
他努力地端坐,试图维持天子之威,但那细微的颤抖却无法抑制地从搭在扶手上的指尖传到单薄的肩胛,眼角的余光总是下意识地瞟向身侧那人。
他被一群内侍和甲士簇拥着,那些内侍低眉顺眼却透着紧张,甲士们则如标枪般挺立,但忠诚的指向已是心照不宣。
此刻的他,与其说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不如说更像一尊精致而易碎的摆设,被强行摆放在权力的前台。
“嗯?”
曹操身着玄色金线团蟒袍服,外罩一领猩红如血、质地厚实的大氅,如同战场上凝固的旗帜。
他踞坐在献帝左侧稍前的主位,身形宽阔,占据着视觉的中心。他的坐姿放松中带着掌控一切的稳定,一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一手轻轻捻着颔下的短须。
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缓缓扫视着台下那严整如林的森然军阵,目光所及,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甲胄看到兵卒的心跳。那目光是冰冷的、审视的、带着无上权威的。
“嗯……”
最终,他的视线收回,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一勾,噙着的那一丝笑意,冰凉而得意,仿佛整个天下、连同台上这瑟瑟发抖的天子和那些强作镇定的陪客,都不过是棋枰上任他操控的棋子。
曹操左手边,刘备、关羽、张飞及一些神情惶恐或强压悲愤的汉室旧臣,僵直地陪坐于次席和侧翼,每个人都正襟危坐。
台下,便是名震寰宇、令诸侯胆寒的虎豹骑!
千余精锐,肃立如铁铸的森林,连马蹄踏地的声响都整齐划一,毫无杂音。
人与马,皆披玄黑重甲,那甲片被打磨得乌沉内敛,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线,泛着一种冰冷的、拒人千里的死亡光泽。
骑士一个个体魄魁梧壮硕,宛如铁塔铸就,铁盔下的面罩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睛。
“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