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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着张枫的心脏,几乎要将其绞碎。那低沉嗜血的嘶吼和重物拖拽的“沙沙”声,如同死亡的鼓点,在血月照耀下的死寂废墟中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神经上。

他拼命挣扎,试图调动起这具身体哪怕一丝一毫的气力,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更深的无力感和肌肉撕裂般的酸痛。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甚至能闻到风中那股越来越浓烈的、混合着腐肉和腥臊的恶臭。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迎接第二次、也是真正终结的死亡时——

“嗷呜——!”

一声截然不同的、充满了警告与威胁意味的狼嚎,从另一个方向骤然响起,穿透力极强,瞬间压过了那诡异的拖拽声!

紧接着,是几声急促而愤怒的兽类咆哮,以及……人类兵器破空的锐响和一声闷哼!

那逼近张枫的“沙沙”声猛地一滞,随即传来一声带着些许恼怒和警惕的低沉嘶吼。显然,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那边某种存在的注意力,或者说,产生了冲突。

机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无疑是绝境中唯一的变化!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张枫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点微弱的气力,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精神一振。他不再试图站起来,而是用胳膊肘和膝盖顶着冰冷粗糙的地面,拼命地、一点点地向旁边一堵半人高的断裂墙壁后挪动!

每移动一寸,都耗费着他巨大的精神和体力,碎石硌得他生疼,但他不敢停下。终于,在那令人牙酸的拖拽声再次响起并似乎转向他处时,他成功地将自己藏在了那堵断墙的阴影之下,最大限度地蜷缩起身体,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远处的战斗(或者说冲突)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声短促而激烈的碰撞声、兽类的哀鸣和一声人类的痛呼之后,一切又迅速归于沉寂,只剩下那令人不安的低沉嘶吼似乎满意地哼了一声,然后那“沙沙”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废墟的深处。

危险……暂时解除了?

张枫几乎虚脱,瘫在断墙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此刻被冷风一吹,冻得他瑟瑟发抖。

过了许久,直到确认那恐怖的存在真的离开了,他才敢稍微探出一点头。

血月依旧高悬,红光洒落,将废墟映照得更加诡异。除了远处又多了几具看不清模样的尸体,一切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刚才……是有人和某种怪物搏斗,引开了它?是谁?

这个念头刚起,一阵轻微而压抑的呻吟声从不远处传来。

张枫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望去。只见在距离他藏身之处十几步外,一个身影正艰难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那人穿着和张枫身上类似的破烂麻布衣,但外面简陋地套着些粗糙的皮甲碎片,腰间挂着一柄豁了口的短刀。他的肩膀处有一道深刻的爪痕,鲜血正不断渗出,染红了他半边身子。显然,刚才那声人类的闷哼和短暂的战斗就来自于他。

那人挣扎着坐起,先是警惕地四下张望,尤其警惕地看向那恐怖存在消失的方向,确认安全后,才松了口气,龇牙咧嘴地捂住流血的肩膀。他看起来二十多岁年纪,面容粗糙,带着风霜之色,眼神却有一种底层挣扎求生者特有的韧性和警惕。

他的目光扫过废墟,很快就落在了张枫藏身的断墙方向,似乎察觉到了刚才细微的动静。

“谁?谁在那里?出来!”他压低声音喝道,同时忍痛握住了腰间的短刀柄,眼神锐利起来。

张枫心脏又是一跳。他知道藏不住了,对方显然发现了自己。从刚才的行为看,这人似乎并非穷凶极恶之徒,甚至可以说间接救了自己一命。

犹豫了一下,张枫用尽力气,声音沙哑地开口:“我……我没有恶意……我也是被扔在这里的……”

听到他虚弱不堪的声音,尤其是“被扔在这里”几个字,那汉子紧绷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警惕未消。他眯着眼,借着血光仔细打量从断墙后慢慢挪出来的张枫。

当看清张枫那瘦弱的身形、苍白年轻的面容以及身上属于罪奴的破烂服饰时,汉子眼中的警惕又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同病相怜的苦涩和讶异。

“是个半大娃娃?”汉子皱了皱眉,松开刀柄,撕下一条布巾用力捆住自己流血的肩膀,“你怎么也被丢进这‘罪血废坑’了?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不像能干苦力的,哪家得罪人了?”

张枫依靠着断墙,虚弱地摇头,原主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带着无尽的屈辱和冰冷:“林家……张枫。”

“林家?”汉子愣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随即恍然,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鄙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是那个……据说祖上阔过,现在只剩几间破石头房子,还死守着不肯低头的榆木脑袋林家?听说你们得罪了黑云城的贵人,举族被贬为罪奴了?”

张枫沉默地点点头。原主的记忆里,家族早已没落得不能再没落,所谓的“得罪”,恐怕也只是强者随手碾死蚂蚁的一个借口。

“嘿,果然是。”汉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我叫铁头,原是黑云城矿上的护卫,妈的,不就是失手打碎了一个管事喜欢的花瓶,就被安了个偷窃的罪名扔进来等死……这鬼地方,晚上有血魇兽出来拖人,白天也好不到哪去……”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发泄恐惧,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张枫默默听着,快速吸收着关于这个世界的零星信息:黑云城、罪奴、血魇兽(刚才那怪物?)、以及这片名为“罪血废坑”的绝地。

铁头包扎好伤口,喘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到张枫身上,叹了口气:“小子,看你这样,怕是熬不过今晚。算了,碰上也算缘分,跟我来吧,我知道有个暂时能躲躲风雨的破屋子,总比待在这里喂血魇兽强。”

说着,他挣扎着站起身,示意张枫跟上。

张枫此刻别无选择,只能咬牙,凭借意志力强迫自己跟上铁头踉跄的脚步。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两人一前一后,在巨大的废墟阴影中艰难穿行。铁头对这里似乎比张枫熟悉一些,尽量挑选着相对好走和隐蔽的路线。

途中,经过一片较为开阔的乱石堆时,铁头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具刚死不久、面容扭曲惊恐的尸体,低声道:“看,那是你们林家的一個旁系长老,我记得他,路上还想摆架子来着……哼,到了这里,以前的身份屁用没有,死了就是烂肉一堆。”

张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中年人的尸体,眼睛瞪得极大,死前似乎经历了极大的恐怖。原主的记忆里似乎对此人有点模糊的印象,但并无太多感情。只是这话再次刺痛了他——被遗弃的少主,在这绝地里,甚至不如一个曾经的护卫。

又走了一段,铁头似乎为了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也可能是伤口疼痛需要分散注意力,继续说着:“说起来,你们林家也真是邪门。明明都烂到根子里了,听说前段日子,还有个不要命的贼人偷偷摸进你们宗祠,好像想偷什么东西……结果啥也没偷着,反而触动了什么老掉牙的禁制,差点被烧死……你说可笑不可笑?一个啥都没有的破落家族,宗祠里能有什么宝贝?值得人惦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枫的心中猛地一震!

宗祠?贼人?偷东西?触动禁制?

原主记忆中,那枚被他贴身藏匿的、刚刚在他识海中引发异动的神秘残页,似乎……就是来自宗祠!是原主父母当年负责看守宗祠时,暗中偷偷替换下来留给原主的念想!

难道那贼人的目标……是这残页?或者说,宗祠里还有别的类似的东西?

这片残页,绝非家族认为的废品!

一个破落到极致的家族,一个被强者随手碾死的罪奴家族,其宗祠竟然会有引来贼人、并且设有禁制保护的东西?

林家……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具身体“被遗弃的少主”身份背后,恐怕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或许就与他识海中的那页神秘残页,以及他能否在这绝境中活下去,息息相关。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硬物的轮廓,冰凉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却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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