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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有动静。”

陈文远也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着点把火药桶点燃后的痛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信国公府的老管家半个时辰前派人递了话,说‘府门敞开,静待诸位’;东宫那边也放了话,‘天快亮了’——这还不够明白吗?”

他顿了顿,语气挺复杂,既有对局势扩大的一丝隐忧,更有股被逼上梁山的刺激,“火已经烧起来了,比咱们预想的还旺!刚才路过一些侯爷府,你没瞧见?门口都聚了上百人了!茂才兄,你都不敢信这号召力!”

“这回,倒要看看皇上怎么收场!”

陈文远的声音里带着股压抑许久的宣泄。

李茂才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他真没想到连信国公都掺和进来了,这局势已经彻底脱离了掌控!

他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害怕。

陈文远看在眼里,心里了然,这位同僚虽说袭了父亲的爵位,在军中也有几分威望,但在这种直接跟皇上对着干的险事上,胆子还是没自己大,毕竟李家家眷都在京城,没给自己留后路。

他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李茂才的盔甲,甲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既是给对方壮胆,也是在定调子:“茂才兄,别多想!事到如今,退无可退!咱们今天要做的,就是一起带着人往宫门前一站,把咱们勋贵的态度摆出来!人多势众,皇上就算再怒,也不敢把咱们都杀了!”

李茂才眼神晃了晃,手心都冒了汗,黏住了盔甲的内衬。陈文远趁热打铁,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更低,那话就像给摇摆的天平加了最后一块砝码:“茂才兄,你想想,从古到今,皇上和咱们这些武将勋贵,啥时候真的是一边倒的?从来都是互相制衡!”

他微微侧过身,既像是说给李茂才听,也像是给自己打气,掰着手指头数着脑子里的“老例子”:“远的不说,就说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为啥不杀功臣?难道是心善?不是!是他心里清楚,天下刚从五代十国的乱局里出来,还没稳当,要是把石守信那些功臣老将逼得太狠,肯定会出乱子,到时候江山都坐不稳!这就是权衡,是皇上不得不做的让步!”

陈文远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微微发颤,“咱们现在手里有兵权,京郊的大营里一半都是咱们的旧部,皇上真要动咱们,就不怕大营里的兵哗变?”

陈文远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已经看到了今天宫门前的场景。

上千名勋贵子弟和家丁护卫堵在午门外,皇上的旨意传不出来,最后只能派太监出来安抚,收回清查的成命。

“还有汉高祖,开国之后杀了韩信、彭越那些异姓王,看着是狠,但对萧何、曹参那些沛县老兄弟,终究还是厚待的,封了侯给了土地,让他们世世代代享受荣华。为啥?也是迫于形势,得稳住核心的心腹啊!这天下,从来不是皇上一个人的天下,是咱们这些人跟着打下来的,就得有咱们的一份!”

他停下话头,眼睛紧紧盯着李茂才,语气斩钉截铁:“茂才兄,历朝历代,皇上和勋贵之间,都是互相靠着,又互相牵制。他势力强,咱们就收敛点;他要是逼得太狠,咱们就抱成团,让他看看咱们的力量,他也得掂量三分!就算是开国的厉害皇上,也绝不敢轻易动整个勋贵集团的根基——那不是自己拆自己的长城嘛!”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掷地有声,就是要把信心硬塞给对方。李茂才心里最后那点不安,在这番“摆事实、讲道理”的分析下,好像真的被压下去了。是啊,法不责众,皇上总得顾着大局,顾着京郊的兵权,顾着朝堂的稳定吧?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一点头,胸腔里的气血也跟着翻涌起来:“文远兄说得对!那……咱们就去会会皇上的意思!让他知道,咱们勋贵不是好惹的!”

陈文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对!走,去午门!看看今天是谁说了算!”

两人转身,朝着府内一招手,早已等候多时的家丁护卫们立刻跟了上来,脚步声整齐划一,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

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天还黑沉沉的,天地间一片模糊,就跟没分开似的。

按老规矩,这时候是那些有爵位的贵族和武将们去参加早朝、或者去签到点卯最遭罪的时候。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马蹄子敲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还有随身护卫走路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打着转儿。

可今天不一样。

当一队队骑马或坐轿子的贵族官员走过千步廊,远远望见那高大雄伟的宫门轮廓时,所有人都感觉出不对劲了。

空气里飘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一直没停过的嘈杂声。

有个刚被调回京城的卫指挥使最先勒住马,皱着眉头顺着声音望过去,那地方本该是禁军守着的午门广场,平时严肃得连个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这……这是搞啥呢?”

越来越多的贵族官员停下脚步,要么从轿子里出来,都盯着眼前这从没见过的场面,一个个满脸疑惑,互相凑着脑袋打听,语气里全是迷茫和不安。

有个常年在边关驻守、最近才回京城汇报工作的参将,使劲揉了揉眼睛,凑到旁边同事耳边小声说:“这是要造反啊?”

“造反?”旁边有个消息更灵通的五军都督府佥事冷笑一声,把声音压得很低,“李兄弟,你还不知道呢?风声早传开了,皇上……皇上要把所有贵族的爵位都撤了,还要把人关起来查问!”

“啥?!”

这消息跟一道炸雷似的,在刚聚到一块儿的这群贵族武将中间炸开了!所有人都吓傻了。

有个头发胡子全白了的老贵族,靠着祖上的功劳混了个闲职,经见过不少大风大浪。这会儿他拄着拐杖,手都抖得厉害。

“老夫在京城几十年,啥场面没见过?”他声音沙哑,可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传到周围人耳朵里。

“见过那些骄横的兵将因为欠饷闹事儿,围堵五军都督府;也见过边关告急,军报跟雪片似的往皇宫里送;还见过闹天灾人祸,逃难的老百姓聚成堆……”

老贵族说到这儿,重重地喘了口气,好像得用尽全力才能说出后面的话:“可……咱们贵族自家的子弟,这么一群一群地堵在宫门口……这真是头一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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