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刘麟便着人将宕渠县的城门大开,允许那些賨人自行去留。
只是那些賨人健妇都坐在临时营地里,面露难色,如果她们决定留在这,那就要和无当飞军一起面对刘曜的袭击,可如果她们决定离开,那她们还能逃去哪里。
“我是不走了!”
一名三十多岁的賨人健妇一咬牙站了起来,环视着周围低头坐着的众人:“我们是天生的弜头虎子!不是任他匈奴摆布的雉鸡!”
“那些匈奴兵杀了我男子和孩子,现在,还想来杀我!真当我是泥捏的了!”
“我不管你们怎么选,我是不走了!我要去给我男人和孩子报仇!”
说完,不等其他坐在地上的賨人如何反应,健妇直接大步走出破屋,直向着无当飞军的军寨走去。
听到了动静,其他人抬起迷茫的眼睛,看着健妇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知无措该如何选择。
“阿姊,你带着孩子们逃吧,我去找刘将军,帮他守城池。”
賨人姐妹中的妹妹站起,准备跟在健妇身后同样向着军寨走去。
“宕渠都不安全了,我们还能逃去哪?”
姐姐摇头,比起妹妹的鲁莽,她思虑的更多些:“就算侥幸能逃到别的城里了,那还能不能遇到刘将军这样的主官?”
“走吧,我们也去守城。”
说完同样起身,拉着身边的孩子向着军寨走去。一段沉默之后,一个个賨人接连站起,跟在她们身后,向着无当飞军的军寨走去。
...
“主公,为什么让那些人走啊。”
陈安站在刘麟身旁,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有她们在城里,给额烧点饭什么的也可以啊。”
“同仇敌忾罢了。”
刘麟看着鱼贯而出向着自己走来的賨人,笑着说到:“之前给你的兵书里不是写了,寇在城下,时换吏卒署,而毋换其养,养毋得上城。”
听到刘麟的话,陈安黑脸唰地一红,只能尴尬地嘿嘿笑着,悄悄把头别向了一旁。
之前刘麟有过培养陈安的尝试,于是把搜集到的兵书,还有自己印象里依稀记得的片段都写下来,给了陈安一份。
可事实也不出刘麟所料,这些兵书,陈安看的只能说是两眼发黑。
后来干脆偷摸把刘麟写给他的书藏了起来,就当作不小心给弄丢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守城之时,城墙上的守将要按时轮换,保证其战力和精力。”
“但负责给养的后勤人员,不能上城,更不要能轻换,一定要选择信得过的心腹,保证大军的整体战力,不然,会被敌人趁虚而入,直接崩溃整个战局。”
“我们从南中带来的后勤曲,人数有限,平时行军尚可,但是却撑不起太久的高强度守城工作。”
说着,刘麟遥遥望向县衙方向,那里还是大门紧闭,官舍中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一般。
“我们初来乍到,只是客兵,这些本地官员我信不过,所以,就只能自己寻些更能放心的人来帮忙维持后勤。”
刘麟说话之时,賨人们已经来到了军寨之前,静静地等着军寨开门。
“开门吧,人数差不多了。”
军寨的大门打开,门外的賨人先是惊慌了一瞬,很快就再次安定下来。
“刘将军,我们...愿意跟着你打匈奴兵!”
为首的是两名賨人姐妹,刘麟对她们还有些印象,前几日伐木时,就是这两个賨人女子最为积极。
“你们将要面临的,可是曾经杀害了你们父亲男人的匈奴兵,凶残至极!”
刘麟站在寨墙台上,俯视着台下眼神中充满着俱意与决绝的賨人:“如果你们留下,那将会再次直面他们!本将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宕渠县的城门还没有关,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们确定要留下吗?”
“...”
“我留下!”
“我留下!”
随着台下声音渐渐一致,刘麟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好!既然如此,粮秣官!”
花臂夷帅小跑着近前,学着汉将的模样抱拳称喏。
“带着她们去熟悉下营中的后勤给养,然后多削些尖刺檑木出来。”
“不仅如此,所有的后勤之事,本将就全交付给你了。”
“你,能不能为本将将后勤安排好。”
花臂夷帅满脸激动,他本就是南中的一部之帅,这种工作早就做过很多遍,当即拍着胸脯应了下来。
随后,整个宕渠县如同凑齐了最后一块拼图,分作数处运作了起来。
刘麟带着数队的无当飞军,推着数辆蒙着油布的辎重车向着城墙赶去。
油布之下,巨大的箭矢隐着锐芒,车弓虽然还没上弦,但已经在雪地的映衬下渗出丝丝冷意。
费黑则带着其他飞军将士和麾下步卒,巡查着城防的缺口,待到满意之后,这才分出兵卒,去城外挖着壕沟。
而新来的賨人,则是在花臂夷帅的带领下,熟悉着无当飞军后勤军粮的熬煮和宕渠县内的道路,之后又聚在一起,扎着柴抟,削着檑木。
随后,城外候楼上的游骑一个个翻山赶回,将沿途的军情传回宕渠,让刘麟时刻把握着刘曜兵卒的动向。
而舆图之上,那代表刘曜大军的标识也一点点地向着宕渠县行来。
...
兵贵神速。
即便刘曜采纳了赵染稳扎稳打的建言,也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丙辰,大雪停歇,经过数日的跋涉,刘曜的大军总算接近了宕渠县。
望着金柝声大作且城墙完备、壕沟深挖的宕渠县城,赵染和一众参军皆是面露难看之色,只有刘曜神色无波无澜,坐在高头大马上,遥遥望着城墙上模糊可见的兵卒,一言不发。
“大王,哨探回来了。”
营寨还没完全扎好,派出去查看情况的哨探已经回来。
“城墙两百步内,所有的树木都被砍倒,城编也都被烧毁,挖成了深沟,两百步外的山林,也有砍伐迹象。”
听着哨探的回报,赵染脸色越来越难看:“大王,看来宕渠城的这些人,早有防备…”
“嗯,此事,本王早就知道了。”
刘曜取过长戈:“能派哨探蹲守平州,说明这无当军的将帅,早就认定了我会南下攻宕渠。”
“提前防范,不足为奇。”
“赵染,派人去叫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