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的空地上，二十来张大圆桌摆得满满当当，一桌桌都是本地特色的硬菜：
红烧肉油光锃亮、整条的大鲤鱼浇着酱汁、黄澄澄的鸡汤冒着热气，还有绿油油的蔬菜……
新老工人们、联营商、帮过忙的乡亲们坐在一起，边吃边聊，笑声、劝酒声、碗筷碰撞声混成一片，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白秀琴端着个小酒杯，一桌一桌地敬过去：“多谢大家来捧场！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吃好喝好啊！”她说话爽利，又懂得看人下菜碟，跟谁都聊得上几句，把场面撑得妥妥的。
……
里头一间专门接待用的小单间里，也摆了一桌。
菜色更精细些，用的是新的细瓷碗碟。
周书记、王县长、刘局长、陈秘书几个围坐一桌，夏天作陪。
“夏天总，了不得啊！”王县长端起酒杯，满脸红光，
“短短几个月，硬是把这摊子支棱起来了！年轻有为！我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夏天赶紧站起来，双手捧杯，腰微弯着，
“都是领导们政策好、支持到位，我们就是跟着干，这杯我敬各位领导，感谢一直以来的关照！”说完，一仰头，杯里的白酒见了底。
刘局长也笑着附和：“是啊，眼光超前，魄力也足！关键是，真给县里解决了大问题！这一百多号人的饭碗，稳了！”
周书记没急着喝酒，他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看着夏天，语气比刚才严肃了些：
“夏天，厂子是开起来了，气象很好，但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后续的管理、质量把控、市场开拓，每一步都不能掉以轻心。”
“你现在是阳光市私营企业的一面旗，这旗能立多久、能飘多高，全看你后续怎么走，记住，遇到难处，别自己硬扛，多跟县里、市里沟通。”
夏天听得认真，重重点头：“书记，您的嘱咐我记心里了，您放心，我一定稳扎稳打，把厂子办好，不辜负您的期望和政府的好政策。”
这顿内宴吃了一个多钟头，气氛热络又体面。
领导们毕竟事务繁忙，周书记看看手表，率先起身。
夏天和白秀琴一路陪着，把他们送到厂门口的小汽车旁。
“留步吧，夏天同志，白老板，今天很高兴，期待你们更好的消息！”周书记临上车前，又用力握了握夏天的手。
送走领导，夏天转身就扎进了外头依旧热闹的宴席场子。
他抄起一瓶刚开的白酒，找了个空杯子倒上，从第一桌开始敬酒。
“李师傅！辛苦了啊！以后车间技术这块还得您多费心！”
“张婶儿！家里安排好了就行，安心在厂里干！”
“王老板！合作愉快！下次订货我给你优惠！”
他没啥架子，话也说得实在，工人们和乡亲们都乐意跟他碰杯。
夏天酒量不错，但每杯也只是浅浅抿一口，意思到了就行。
白秀琴则继续在女客和联营商那边周旋，笑得脸都快僵了，但眼里都是亮光。
夏渔早跟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工人子女玩到一块去了，其中还有她几个同学。
秦朗不知啥时候溜到了老马那桌保安席上，正比手画脚地吹嘘着什么，逗得一桌糙汉子哈哈大笑……
……
时间在欢快的气氛下流淌，宴席终于渐渐散了。
工人们互相搀扶着，说说笑笑地往家走。
杯盘狼藉的桌子自然有人收拾。
夏天和夏渔照旧陪着白秀琴往回走。
晚上的风带着点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热和酒气。
白秀琴喝得有点上头，脸颊绯红，脚步略显虚浮。
月光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
四下安静，只剩下夏渔叽叽喳喳说着今天多热闹、哥哥多威风、同学多羡慕……
白秀琴走着走着，身子微微歪向夏天这边，手臂不经意地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借了点力。
她低着头，声音带着酒后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喃喃道：“夏天……今天，真好。”
夏天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味混着酒气，胳膊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顿了一下。
他没抽开手，只是偏头看了她一眼，月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
他笑了笑，声音温柔：“嗯，是挺好，但这才刚开始。”
夏渔没心没肺地蹦跳着往前跑了几步，指着天上喊：“哥！白姐姐！快看！今天月亮好亮呀！”
……
回到家，夏渔洗漱完，沾床就睡着，嘴角还带着笑。
夏天躺在床上思考着事。
厂子是开起来了，热闹也是真热闹，但账上的钱像水一样流出去，进项却还得等些日子。
联营店的回款、新订单的定金，虽说能支撑日常运转，可要想快点推进工业园的计划，还是差一大口气。
得搞钱！得快！
【叮！午夜十二点！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苏联解体前夕紧缺物资边贸详细情报 x1！】
夏天一个激灵，瞬间坐直了身子，那点睡意一扫而空。
眼前展开一张无形的光幕，密密麻麻的字迹浮现出来：羽绒服、皮靴、各种肉罐头、白酒、糖果、电子表……每一样后面都跟着惊人的需求量和让人心跳加速的利润预估。
这还没完，后面还附上了几个毛子那边联络人的显著特征、常出现的交易地点，甚至还有对方偏好用的暗语倾向！
最绝的是还有好几条走私路径！
“嘶……”夏天忍不住吸了口气，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
这是瞌睡了送枕头啊！这次他是真的爱死系统了！
这哪儿是情报？这分明是开启金山银山的钥匙！
毛子那边国内眼看要乱，生活物资这些东西在那边能换回什么？
技术！皮草和奢侈品！工业品和艺术品！甚至是一些国内紧俏的设备！太多太多了！
这里的利润，可以翻好几翻！
风险？肯定有。
这毕竟属于投机倒把，出点点差错被抓到，最高可判吃牢饭。
但这其中的暴利，值得搏一把！
他脑子里飞快盘算起来。
厂里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加上刚收上来的一部分预付款，紧巴紧巴，大概能凑出十五万左右。
这笔钱投进去，只要顺利，回来可能就是一百多万甚至更多！
干！必须干！
兴奋劲头过去，现实问题来了。
这活一个人肯定干不了，得找帮手。
谁去？老马得看家护院，厂子里离不开。
白秀琴要稳住内部，应对日常……
忽然，秦朗那张嬉皮笑脸的模样出现在脑子里。
这小子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人机灵，胆子也大，最关键的是，他之前好像提过一句，在北方有熟人？
对，就他了！明天问问。
第二天一早，夏天刚到厂办公室，就把在练习截拳道几个简单招式的秦朗叫了进来。
“师傅，啥指示？”秦朗笑嘻嘻地凑过来。
夏天没直接说情报的事，只是含糊道：“准备出趟远门，去北边搞笔大生意，需要人手，你上次说，在哈尔滨那边有熟人？”
秦朗眼睛“唰”就亮了，胸脯拍得砰砰响：“师傅！你可算问对人了！哈尔滨、满洲里，我熟啊！好几个铁哥们在那！办事绝对靠谱！”
“带我去吧！我能砍价、能搬货、还能……呃，必要时候也能镇镇场子！”他努力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可惜没啥威慑力。
夏天看着他这咋咋呼呼的样子，有点想笑，又有点犹豫。
但眼下确实没更合适的人选，这小子有点机灵且还有不小的背景，说不定真能派上用场。
“行。”夏天点点头，神色严肃起来，“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走，记住，这趟出去，一切听我安排，不许擅自行动。”
“保证听你的！师傅你就放心吧！”秦朗爽快的答应下来，神情激动，仿佛不是去做生意，而是去探险。
看着秦朗旋冲出去的背影，夏天轻轻吐了口气。
希望这步险棋，能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