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去找白秀琴说上次去北方找老马时,在那边看中一条赚取的路子,这次想过去考察一下。
他没敢说实话,毕竟这次的事上不得台面。
白秀琴听后表现出对他的绝对信任,就连知道要抽走厂里近十五万元的现金流水,也没意见,只是絮絮叨叨地担心:“北边天冷,得多带件厚毛衣……听说那边的人喝酒凶,你……尽量少喝点,谈生意归谈生意……”
夏天心里一暖,低声应道:“知道了,白姐,家里这摊事,就辛苦你了。”
“有啥辛苦的,都是该做的。”白秀琴捋了下头发,眼中的忧虑却没褪去,“就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放心,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我一定会回来一趟。”夏天语气坚定,既是在安慰她,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这时秦朗笑嘻嘻地凑过来:“白姐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有我在,保证把师傅伺候得妥妥的,生意谈得棒棒的!”
中午回到家,夏天又跟刚放学的夏渔说了要出远门的事。
没想到她一听说,眼泪就快开始往下掉,很委屈。
夏天好说歹说哄了半天,最后答应给她带些毛子那边的土特产,她才勉强笑了笑。
晚上四人一起去外面吃了顿饭,算是简单为夏天和秦朗饯行。
席间,夏天对白秀琴说:“白姐,这段时间让夏渔先去你那住吧,我不在,怕她一个人害怕。”说完,他宠溺地摸了摸夏渔的头。
“好啊,我平时一个人也无聊,夏渔来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白秀琴爽快地答应。
夏天又看向夏渔:“那你这段时间就去白姐那住,好不好?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那就麻烦白姐姐啦!”夏渔冲白秀琴甜甜一笑。
之后大家又聊了些家常,说了些关于毛子的趣闻,气氛总算轻松了些。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夏天和秦朗各背一个背包来到厂里,包里就几件换洗衣服。
夏天口袋里揣着那张近十五万元的存折。
厂内机器嗡鸣,工人们陆续上班,一切看起来都正常。
白秀琴和特意请了假的夏渔也来送行。
就在这时,两辆边三轮摩托车“突突”地驶到厂门口。
几个身穿制服面色严肃的人下车走来。
“您几位是?……”夏天见是穿制服的,客气地问道。
“我们是县税务局的,来找‘灵韵’工厂的负责人夏天同志。”为首的人说道。
夏天点头:“我就是。”
那人有点诧异的打量了一眼夏天,似乎有点意外夏天的年轻。
接着他出示证件,说道:“我们接到群众举报,反映你们‘灵韵’存在税务问题,现依法对你们近几个月的账目进行核查,请配合。”
夏天心里“咯噔”一沉,脸上仍保持镇定:“我们一定配合,请各位同志先到会议室稍坐,我这就准备资料。”
他一边示意白秀琴去取账本,一边带领几人前往会议室,同时脑子飞快转着:举报?这么巧?
还没理清头绪,有人来报说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夏天向税务人员致歉后快步走去接起,是工行刘副行长。
对方语气为难:“夏总啊,实在不好意思……原定那十万贷款,上面突然来了通知,暂时批不下来了,已经放的那部分,我们还是按合同走,您看……”
夏天握紧听筒,声音仍稳:“刘行长,这不合规矩吧?我们合同都签了,项目也是县里重点扶持的……”
“唉,夏总,我懂、我懂……可实在是上面打了招呼,我也有难处……”刘副行长话没说清楚,就匆匆挂断。
电话刚放下,铃声又接连响起。
“夏总吗?我老张,布料厂的!那笔货款能不能提前结一下?厂里等钱进货啊!”
“夏老板!我是老王!塑料扣子的钱得赶紧打来!听说你那边税务上门了?别到时候没钱了啊!”
“夏老板,我们是包装厂的,今天能把账结了吗?工人等着发工资!”
……
一个比一个急,一句比一句冲。
更糟的是,没多久厂门口就吵嚷起来。
几个小的供应商老板带着人堵在那,吵着要夏天结账。
白秀琴赶忙上前陪笑脸、说好话,可那些人根本听不进去,情绪越来越激动。
“白老板,不是我们不讲情面!现在外面都传你们要被查了,贷款也黄了!这钱要是拿不回来,我们小家小业的怎么活?”
“就是!今天必须给个说法!什么时候给钱?”
工人们也听到风声,干活都心不在焉,交头接耳间,厂里弥漫起不安的气氛。
混乱中,一辆破旧面包车“嘎吱”一声刹在厂门外。
车上跳下几个人,领头的是个矮胖中年男人——姓刘,是其中一家给“灵韵”做代工的小老板,身后跟了几个面相不善的工人。
这刘厂长以往见夏天和白秀琴都点头哈腰,今天却板着脸。
“夏总!白老板!废话不多说!”他嗓门洪亮,“行里都传遍了!你们灵韵要垮!赶紧的,把我那批货的尾款结清!一共一万八!”
白秀琴压着火气:“刘厂长,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厂子才刚开业,好好……”
“好什么好!”刘厂长打断,“税务局的人都来了!银行也不放贷!真当我傻?今天不见钱,那批货你们别想要!合作到此为止!”
他带来的几个工人也抱起胳膊堵在门口,摆明不给钱不走人。
老马见状立马带人来维持场面。
税务人员还在翻账本,供应商堵门催债,代工厂老板逼款,工人人心惶惶……
夏天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刘厂长面前,冷冽的目光直视对方。
刘厂长被看得发毛,强撑道:“看……看啥?赶紧给钱!”
“刘厂长,”夏天声音不高,却带着压力,“货款按合同是月底结,你现在来闹,是什么意思?”
“我……我不管合同!我现在就要钱!”
“行,”夏天点头,“一个星期,你一个星期后再来!该给的我一分不少!但如果现在非要闹,耽误生产,货我不要了,违约金我们按合同算!”
刘厂长一愣,显然被“违约金”唬住了,掂量半天,悻悻扔下一句:“好!一星期就一星期!七天后再拿不到钱,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带人走了。
打发走刘厂长,夏天用同样态度对其余材料供应商说:
“你们的订单刚签不久,合同写明一季度一结,若不信任我夏天,我们就按合同办事!你们违约,耽误生产,不止拿不到钱,还要赔我双倍!”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斩钉截铁:“若还信得过我,一个月后,来拿你们该拿的!”
几个供应商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作罢。
闹事的散去后,夏天心头怒火翻涌:
能想到用税务局这招整他,绝对是赵家捅来的刀子!又快又狠,想直接把他掐死在起步阶段!
账上的钱勉强维持生产,自己这边也老实交税,但不可担保不会出现其它岔子被罚,再加上供应商和代工厂逼债,资金链立马就得断!
必须搞到钱,越快越好!
五十万!至少这个数才能填上窟窿、稳住局面!
他立刻把白秀琴、老马和刘玉梅叫到一旁,紧急布置:
“白姐,这段时间辛苦你稳住场面,尽量别乱,就说我去外地筹钱了,很快回来,税务局这边全力配合,账目要清晰,不该认的绝不认。”
“老马,厂里安保一定要严!非常时期,绝不能出乱子,尤其是仓库和车间!”
“刘姨,生产这边你多费心,绝不能停,这是关键!”
三人凝重地点头。
交代完毕,夏天没有犹豫,背起背包,叫上秦朗。
他留在这里已无太大意义,必须尽快搞到钱才能破局。
北上计划不容延误,能否渡过难关,就在此一搏!
白秀送他和秦朗到厂门口,眼圈发红却强作镇定:“你放心去,家里……有我。”
夏天第一次在大家面前紧紧抱住她,千言万语尽在其中:“坚持住,我尽快带钱回来!”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起乱像的厂区,咬咬牙,带着秦朗毅然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身后的喧嚣与危机被暂时抛下。
前路未卜,但他必须拼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