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厉跪在雪地里,听到苍玄的话,浑身一震,却没丝毫犹豫。
他猛地抓起地上的银枪,撑着雪地里站起身,银白战甲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我的兵,我来劝!”他声音虽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转身朝着韩云伏兵围堵的方向走去。
刚走两步,又回头看向苍玄,眼底带着复杂的神色:“若他们不愿降,还请大人……留他们一条活路。”
苍玄挑眉,抬手示意伏兵收弓:“只要他们不主动动手,我玄固王朝,不杀降兵。”
赵厉深吸一口气,提着银枪大步穿过伏兵阵列。
远处,乾元铁骑见主将被围,正焦躁地在林外徘徊,却被韩云的伏兵拦着不敢冲进来。
“都住手!”赵厉的声音穿透风雪,传到铁骑耳中。
乾元士兵们猛地转头,见是赵厉,纷纷停下动作,眼中满是疑惑。
他们的将军,怎么会从反贼的包围圈里走出来?
赵厉走到铁骑阵前,银枪拄在雪地里,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我等从军,本是为护百姓安稳,可乾元王朝,早已不是当年的乾元!皇宫里酒肉堆积,百姓却啃树皮充饥;女帝为平乱,不惜让各州府强征粮饷,多少人家破人亡!”
他抬手指向远处的黑石城方向,声音陡然提高:“苍玄大人建玄固王朝,让流民有饭吃、有屋住,让百姓活得有尊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这样的‘反贼’,比视百姓为草芥的乾元,更值得我们效力!”
“将军!您怎么能说这话!”一个亲兵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急惶,“我们是乾元的兵,岂能降反贼?”
“反贼?”赵厉冷笑一声,眼底满是自嘲,“视百姓如畜生的王朝,才是真正的‘贼’!今日我赵厉已归降玄固,你们若愿随我留下,往后便护玄固百姓;若不愿,我也不拦着,可走了就别再踏入玄固地界——否则,别怪我枪下无情!”
他话音刚落,铁骑阵里突然一阵骚动。
几个老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兵突然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军去哪,我就去哪!当年在北境,若不是将军护着,我早死在蛮族刀下了。
“将军说玄固好,那玄固就值得我守!”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越来越多的士兵翻身下马,纷纷跪地:“我等愿随将军,归顺玄固!”
片刻间,四万乾元铁骑,竟有三万余人跪倒在雪地里,剩下的少数人犹豫片刻,也默默放下兵器。
他们跟着赵厉征战多年,早已将他的话当成军令,更重要的是,赵厉说的百姓疾苦,他们这些底层士兵,比谁都清楚。
赵厉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微热,转身对着苍玄的方向单膝跪地:“末将赵厉,携三万铁骑,愿为玄固王朝效命!”
三万乾元降兵跟着齐声高呼:“愿为玄固效命!”
声浪震得树林枝叶落雪,混狗魔君也从树后跑出来,叼着骨头绕着苍玄转圈圈,尾巴晃得像朵花。
苍玄走上前,“现在我问你们是不是该将炎风王朝的人,斩首示众?”
苍玄的声音刚落,赵厉猛地抬头,眼底已没了半分迷茫,只剩冷厉的战意:“炎风三万铁骑还在断云坡,末将愿带新降的弟兄,去会会他们!让项烈知道,玄固王朝不是好惹的!”
三万降兵瞬间沸腾,刚归降的兴奋混着对旧敌的锐气,纷纷攥紧兵器:“愿随将军杀贼!”
韩云也上前一步:“大人,末将可带两千弓箭手绕后,截断炎风退路,让他们插翅难飞!”
苍玄颔首,指尖凝聚起一缕金光:“好!赵厉带三万铁骑正面迎敌,来人传令!派吕奉先来助阵。”
传命的士兵是个刚从流民编入亲卫营的少年,名叫阿武,腿上还带着之前开垦荒地时留下的旧疤。
他听见苍玄“调吕奉先助阵”的命令,攥着腰间的青铜令牌转身就跑,军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脆响,连帽檐上的雪沫都没来得及拂掉。
阿武熟门熟路地绕到城主府西侧的枯树旁,伸手扳动树干上不起眼的凸起。
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半人宽的缝隙,底下透出淡金色的光,正是通往地下通道的隐蔽入口。
他弯腰钻进去,通道壁上嵌着的荧光石映得路清晰可见,偶尔能听见远处光能小人“嚼土”的闷响,还有士兵搬运粮草的脚步声。
他脚步没停,沿着通道快速往前跑,路过藏兵洞时,还不忘对着里面值守的士兵喊了句“传大人令,调吕将军去断云坡助战”。
跑了约莫两刻钟,终于看见前方通道口站着两名持戟的卫兵,正是吕奉先先锋营的值守兵。
“快!通传吕将军!苍玄大人有令——炎风铁骑在断云坡,让将军即刻带精锐去支援赵厉将军,合围敌军!”阿武跑得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把令牌举到卫兵面前,声音因急促而发颤,却没半分含糊。
卫兵见是亲卫营的令牌,不敢耽搁,其中一人转身就往通道深处跑。
没过多久,通道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吕奉先一身玄黑战甲,肩扛裂穹戟快步走来,甲胄上的冰碴随着动作簌簌掉落,眼神里满是战意:“炎风的人终于来了?”
阿武连忙点头:“是!赵厉已经叛变成了自家人!”
吕奉先听完,裂穹戟往地上重重一磕,震得通道壁的荧光石晃了晃:“好个赵厉,倒识时务!”他转头对身后亲卫喝令,“传我将令,先锋营两千精锐,带足火箭与短戟,随我走暗道抄断云坡西侧,拦炎风退路!”
亲卫们齐声应和,脚步声与甲胄碰撞声在通道里回荡。吕奉先率先钻进通往断云坡的侧道,玄黑战甲擦过通道壁,带起细碎的石屑。
这侧道是光能小人连夜拓宽的,刚好容两骑并行,直通断云坡后方的密林。
此时断云坡上,炎风副将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三万铁骑列阵坡下,却迟迟不见乾元军动静,派去探查的斥候也没传回消息,只有寒风卷着雪沫打在玄黑战旗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副将,要不咱们先撤?”一名亲兵凑上前,声音发紧,“听说赵厉的五万铁骑都进了黑石城,现在没动静,别是中了埋伏!”
“撤什么!”炎风副将踹了亲兵一脚,“女帝有令,必须等乾元军先动手,咱们再从侧面包抄!再等等,说不定赵厉正跟苍玄死磕呢!我们坐等渔翁之利。”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
不是乾元军的银白战甲,而是玄黑甲胄的骑兵,正从坡后密林里冲出来,为首那将肩扛长戟,正是吕奉先!
“不好!有埋伏!”炎风副将脸色骤变,刚要下令列阵,却见东侧也扬起烟尘,赵厉带着三万降兵疾驰而来,韩云的弓箭手已在坡顶架起长弓,火箭箭头泛着红光。
“放箭!”韩云一声令下,火箭如流星般坠落,炎风铁骑阵中瞬间燃起大火,马匹受惊狂跳,阵型大乱。
吕奉先趁机挥戟冲锋,裂穹戟横扫,连斩三名炎风士兵,玄黑战甲溅上血渍,却更显悍勇:“炎风的人,要么降,要么死!”
赵厉也率军冲阵,银枪挑翻炎风副将的战马,枪尖抵住对方咽喉:“项烈派你们来当炮灰,还不醒悟?”
炎风士兵本就因埋伏心慌,见主将被擒,又听闻赵厉归降,纷纷放下兵器。
不到半个时辰,三万炎风铁骑,半数战死,其余尽数被俘。
消息传回黑石城时,苍玄正站在地下通道的藏兵洞里,看着光能小人将新挖的粮道加固。
混狗魔君叼着骨头跑过来,蹭了蹭他的裤腿。
“主人,赢了!吕将军和赵将军把炎风的人都抓了!”光蛋蹦跳着汇报,身上还沾着些泥土。
苍玄点头,独眼望向通道深处。
那里,诸葛清辞正带着工匠调试新造的投石机,柳旬的户籍册堆了半桌,许敬之的义学课本在灯下定了稿。
“萧倾鸾和项烈,该慌了。”苍玄指尖的光能轻轻闪烁,“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主动了。”